杜秋桑想到他那双温柔的眼眸,心蓦地一颤。她想到当年分别。自己才一年上高中,纪钊就毕业参军,走之前极为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别担心,哥一定会回来的。”杜秋桑望向窗外看着火车穿山而过,草木愈发青翠,收起了心中思绪。回来也好,回来了,一家就团聚了。火车到达上海时,是上午十点。杜秋桑走出车站,听着耳边熟悉的乡音,闻着熟悉的湿冷气味,才真正觉得,回来了。
他看到杜秋桑眼眸一颤,笑得更为灿烂。所以哪怕之后听说杜秋桑签了申请表,他也只当赌气。——杜秋桑怎么会真的走呢?仓嘉故辞眉心拧成川字,眼眸沉沉。“会不会……是林老师误会了您和卓玛同志的关系?”副官说完,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长官的脸色。毕竟杜秋桑追仓嘉故辞追得满军区都知道,怎么会轻易放弃他选择回乡?副官想到那天长官特意拿自己的新腰带和他换走了杜秋桑的腰带,忍不住抿了抿唇。
卓玛本想问,可看着仓嘉故辞那笃定的模样,只怀疑是自己消息有误,就没有多问。直到天色将晚,仓嘉故辞才敲响了知青宿舍的门。可是没人应答。他眉头一紧,那股不安又冒了出来,敲门力度重了些,还叫了声:“杜秋桑。”依旧没有回应。空荡的走廊中,只有他的声音回荡飘远,散在风中。仓嘉故辞愣了愣,突然想到那天伞下。杜秋桑眼眸决绝而坚定,轻启唇畔,说:“是,我要走了。”
她晃了神,驻足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冰霜会消融,春天会到来的,可是她已经等不到了。车上司机大喊:“上车啦!出发了!”杜秋桑提着行李上车落座,转头看向西藏军区驻地的方向,轻声说:“仓嘉故辞,祝你此生得偿所愿,幸福美满。”说完,她舒展的眉眼间,满是释然和轻松。随着回乡的车渐渐驶向远方,她也再没有回头。
话尾淹没在嘈杂的歌舞声中。仓嘉故辞神色一变,立刻望向篝火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焦急。他看了眼杜秋桑,犹豫了一瞬,就留下一句:“我先去看看,等会再来送你回去。”而后他转身大步离开。只留杜秋桑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心像被撕扯一般痛。她何必这样自取其辱呢?杜秋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难受,努力劝自己释然。既然东西已经送给仓嘉故辞了,那之后转送给谁,都与她无关了。
吃了饭,杜秋桑就借口有事想要离开。卓玛见她态度坚决,也没有强留,只说让仓嘉故辞来送她。若是以前,有和仓嘉故辞独处的机会,杜秋桑肯定开心地应下。可现在,她知道了仓嘉故辞的心思,就想拒绝。卓玛却温柔劝住:“太晚了,恐怕不安全,他送你我还放心些。”说着,她就从旁边帐篷里拿了条围巾给她:“夜风大,正好平措给了我条围巾,你先用着。”说完,她就被人叫走去帮忙了。
喻昕心一沉,语气瞬间冷下:“你调查我?”如果不是提前调查,裴青洲怎么会知道她的住址,又怎么会知道他门锁的密码?出乎她的意料,裴青洲没有解释狡辩,竟直接应了下来。“是。”喻昕的脸色霎时难堪,不动声色退到门边:“裴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从来没对易楚楚做过任何事。”话落,喻昕打算离开,却见裴青洲眼底闪过真切的疑惑。“易楚楚?”喻昕抿了抿唇:“我知道你是为了易楚楚来找我麻烦,但我从未对她做过什么,请你放过我。”
喻昕低下头,语气诚恳:“抱歉,刚刚一时情急,希望没冒犯到您。”男人顿了顿,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喻小姐,好久不见。”喻昕心重重一沉。错愕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竟然是裴青洲。看着对方温柔的笑,喻昕心沉入谷底。裴青洲,她前段时间在弹幕上看见过几次,已经彻底了解了眼前的人。看上去,是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实则阴鸷狠辣,因为被易楚楚救过从而爱上她,对她爱而不得,却还是为了她愿意做任何事。
只是一年过去过去,已经天差地别。喻昕回头,望着热闹的舞池,其中有不少人翩翩起舞。而曾经,她被一个人丢在那里,看着萧燃毫不犹豫地跑向易楚楚。她是融不进去的旁观者,又是必不可少的丑角。但现在,这都跟她没关系了。要走,被萧燃拉住。喻昕的声音彻底冷下来:“萧燃,松手,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萧燃却固执:“小昕,我还爱你,我们之间还能重新开始。”他拉她拉的极紧,喻昕挣扎不开,却见一道颀长的陌生身影走进大厅。
说这话时,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后来的无数的深夜,喻昕都感谢萧燃,知道她没有钱去上大学,不光给了她赚钱的方法,还维系了一个少女单薄的尊严和脸面。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从校园走向婚姻的殿堂。喻昕还记得,在婚纱店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到萧燃面前。一米八七在商界早有影响力的男人,顿时就红了眼。他说:“小昕,我终于娶到你了。”他说:“小昕,我好爱你。”带着哭腔,爱意却溢了满堂。
那里曾有一枚婚戒,在前几天被她丢掉,是萧燃亲手为她带上的。“那求婚时你跟我说过的,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也是真的吗?”“是。”萧燃说着上前一步,语气无比真挚:“小昕,我永远都只爱你。”喻昕冷笑一声,讽刺开口:“那你和易楚楚在一起的时候,你反悔过吗?”萧燃瞬间愣住。喻昕的话像一个耳光般落在他脸上,萧燃瞬间失神。就好像,刚才的自己,说了个天大的笑话。喻昕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毫无意外。
惹不起,难道她还躲不起吗?2喻昕的速度很快,半天后,便踏上了飞机。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喻昕裹着毯子沉沉睡去。却被剧烈的颠簸摇醒。睁开眼,就听见机组人员的广播。“各位旅客,飞机遭遇强劲气流,即将在就近机场迫降,请稍安勿躁。”喻昕心一沉。飞机迫降是常事,她并不担心。可却又隐隐的预感,是剧情控制着不让她离开。她连忙叫住乘务员:“不好意思,请问飞机要迫降在哪里?”乘务员回答:“现在是在H市上空,飞机会在H市机场降落,女士请放心,我们会安顿好各位,尽快调整路线。”
毕竟她们两人结婚这么久,几乎没有闹过任何矛盾。这次,也不过是有些小小的误会而已。是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他发了脾气。祝秋晚相信,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她耐心和他沟通,一定能够和他解释明白。等这次军事演习结束,她就去榕城找他。……榕城,杂货铺后门。萧慕年躲在门后的垃圾篓旁边,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别动,我是警察。”2他一把扣住小偷的手腕,想要将他摁倒。
之前的萧慕年整天埋头办案,有时候甚至会为了案子熬到三更半夜。可一周前开始,他每天都很早休息,甚至比她回家的时间还要早。而且,以前从不休假的他,忽然就开始休假。别的不说,祝秋晚十分确定一点。萧慕年很热爱他的工作,无论发生什么,当一名好警察都是他的终身理想。就算要和她离婚,他也不可能放弃警察这份工作。想到这里,祝秋晚起身,往警察局走去。二十分钟后。6“祝团长,您有什么事吗?”看到祝秋晚,一名警员主动开口问道。
他是真的决定,要和她离婚。祝秋晚当兵几年,遇到过很多麻烦棘手的情况。但从没有哪一次,她觉得如此的慌乱。心乱如麻。她们结婚的时候曾经约定过,只有丧偶,没有离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萧慕年离婚。
她原本打算回家,但忽然接到医院的通知,陶立洲又一次摔倒,伤得比之前更加严重。祝秋晚只好马不停蹄的赶来医院。见她已经有些生气,陶立洲低垂着眉眼不敢再开口。这时,医院外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陶立洲,陶立洲!”5声音由远及近,随后,一个大概三十多的女人冲进了病房里。看到陶立洲和他身边的祝秋晚,女人更加愤怒:“好啊你,陶立洲!”“你家收了我的嫁妆,婚礼也办了,你居然就这么跑了……”
直到这时候还认为他在说气话。她真的,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我们回家再说好吗?”祝秋晚声音沉闷地像是从胸腔发出,带着说不出的急促,“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萧慕年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好,先回去。”离婚协议总要让她签字的。祝秋晚漆黑眼瞳又亮了亮,两个人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周莉的喊声。“秋晚,你要去哪里?立洲在找你。”祝秋晚一顿,皱眉转头看去:“你告诉他,我明天再来看他。”
她缓了缓,想要抬手去帮他擦去眼角的湿意:“我错了,慕年……”“是我错了。”萧慕年偏头避开她的手,推开一步。“是我不该一意孤行来到北京。”“是我不该跟你结婚。”“是我不该……痴心妄想一个从不属于我的人。”每说一句,他就往后退一步。祝秋晚想要上前,却被萧慕年抬手止住:“别靠近我。”女人脚步一顿。直到两人中间似乎隔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银河,祝秋晚再也无法触碰他。萧慕年才平静地,坚定地,说出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