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两个人待着,哪怕时淮序告诉她他从未娶妻,时晚星也没话和他说。于是时淮序又开口,像是极力想抓着什么似的。“是美术大学吗?我也可以送你留学。”时晚星的背影顿了半瞬,才回他:“是工业大学。”时淮序这才想起来,三年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晚星说自己不喜欢画画,喜欢物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时晚星猛然脱离他的生活,义无反顾走向顾斯屿。“顾斯屿太没分寸,刚结婚就出国,还带着你一起。”
“这三年一直在恶化,上周刚拿到检查结果,他怕你担心不肯告诉你。”“哪怕是骗骗他也好,去找个女人结婚吧。”时淮序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时晚星离开了三年,他等了三年。最开始听到名字都会刺痛,到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好。”出了老宅,无边的夜色将时淮序笼罩淹没。时老夫人忽然生出一种错觉,时淮序单薄的肩,好像被什么压垮了。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东郊别墅前。却见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库里南。
柳晚忆的笑僵在脸上,死死咬着唇,才维持住面上的表情。众人的视线让她格外难堪,对时晚星的恨意也越发强烈。该死的时晚星,出国了还不得安宁!直至嘴里蔓延出一股血腥味,柳晚忆才重新挂上笑,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我从没把时晚星看作替身,虽然她做了很多傻事,但她依旧是我和淮序的侄女。”说着,柳晚忆含笑看着时淮序:“淮序,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柳晚忆的笑容却没有往日的魔力。
“时晚星不肯收?连自己叔叔的婚礼都不肯来,良心真是被狗吃了。”时淮序异常烦躁,冷厉喝道:“闭嘴。”平常他鲜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更何况是对柳晚忆。可一想到刚刚的电话,时淮序就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倏然被凶,柳晚忆当即浮上泪水:“我说错了什么了!”时淮序还是冷着脸:“别再让我听到你说晚星的不好。”柳晚忆的眼泪滚滚落下,见时淮序还是没有要哄她的意思,直接上楼。转身的刹那,挂在脸上的泪水忽然停住,只剩一脸愤恨。
顾斯屿的话将时晚星从思绪中拉回。她攥着裙角,下意识道:“对不起……”下一秒,掌心传来一阵温热。顾斯屿将她的手掰开,十指相扣。“夫妻之间不用道歉,我会让你忘了他。”掌心的暖意温着她,时晚星沉默半刻,轻声道:“我已经放弃他了,只是想和他好好告别。”闻言,顾斯屿的笑意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别想他了,想想蜜月去哪过吧。”窗外的太阳逐渐落下,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吞没的时候,时淮序终于来了。
第二天一早,时晚星带着钱去找时母,却在门口遇见时淮序。“去哪?我送你。”时晚星一怔,终是上车。时淮序望着时晚星眼下的乌青,心口莫名一紧。“昨晚没睡好吗?”时晚星垂着眸子,避开时淮序的视线:“没有。”一如既往地乖顺,不让人操心,可静默中,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变了。待时淮序收回视线专心开车,时晚星才敢去看他。一看,却被他颈侧的红痕狠狠刺痛双眼。喉间苦涩翻涌,还是破土而出。
他记得余千歌消失不见后,连忙她所有的物品都没有了。为什么这本日记还在。很快日记本就告诉了他答案。韩楚渊思索了很久才打开余千歌的日记本,而开篇第一句话就让他僵硬再来原地。“我是一个攻略者,但是我是被系统拐来的。”“嗡!”韩楚渊心脏瞬间停滞,他疯狂的翻阅着整本日记,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随着最后一页日记被翻完,韩楚渊彻底僵硬在原地,他的头脑一片混乱!
韩楚渊心中也越发的不安,可他比孩子要冷静的多。他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人凭空消失,只当是余千歌的的恶作剧。“余千歌别躲了,赶紧出来,你吓到孩子了。”他边喊边往后屋的窗户旁走,窗户却是紧紧关闭着,根本没有人逃出的痕迹。“余千歌!”韩楚渊终于彻底的慌了,他猛的冲出门,四处大喊着余千歌的名字。可他无论怎么大喊都无人应答,反而引得邻居纷纷探头。“韩首长,你在喊谁的名字啊?”
这些年她为了不让韩楚渊去找黎雨瑭,的确撒了很多次谎,以至于她在他的心里失了诚信。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她的人品,她再怎样,也不会去偷东西。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黎雨瑭那边。甚至就连她怀胎十月难产大出血生下的儿子,也为了黎雨瑭刻意诬陷她。一股巨大的悲哀从她的心头开始蔓延。这时警察扒开人群走了进来。看到韩楚渊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神情骤然一变,恭敬道:“韩首长。”
接二连三的闷响里,混杂着破空的刺耳尖啸,大地似乎都在晃动!余千歌也被这爆炸声震得彻底晕了过去!痛……这是余千歌醒来时的第一反应。她全身都好痛。可就这时一道抱怨声从她旁边响起:“妈妈真是娇气!一点伤都要睡这么久!”余千歌吃力的朝声音来源看去,就看见父子俩坐在她的旁边。比起韩司明皱着小脸的模样,韩楚渊倒是难得解释道:“昨天我不是不救你,只是雨瑭身子弱,我便想着先把她救出去,再回来,结果……”
余千歌心中只觉得好笑,她怎么可能没读过书。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她将会进入最高学府,迎来崭新的人生。而不是在这里被自己的儿子嘲笑。电影院的影厅里,父子俩忙忙碌碌,只为让黎雨瑭看电影时更加舒服。作为一名时时刻刻需要作战的军人,韩楚渊对于一些小事也不是很讲究。吃的用的随便擦擦就行。可如今他却将黎雨瑭所要坐的位置反反复复擦拭了好几遍。韩司明更是跑来跑去,一会儿给黎雨瑭买爆米花,一会儿又给黎雨瑭开北冰洋汽水。
“你怎么这么小气,明明雨瑭阿姨昨天都说喜欢这个镯子,你都不送给她,所以我就帮你送了。”她瞬间明白了原委,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韩司明,不问自取视为偷,你不知道吗?”韩司明脸色变了变,却倔强道:“什么偷,我这是在做好事,雨瑭阿姨戴着那么好看,比你戴着好多了!”黎雨瑭也跟着笑了笑,故意挥了挥手腕上的镯子:“是啊,余同志,看在我这么合适的份上,你就把镯子送给我吧。”
忽然,时淮序的手机响了。他在开车,不方便接听,便直接按下免提。时母的声音炸响耳侧。“时总,晚星在你那边还好吗?”心悸和不安一股脑涌上,时晚星下意识去挂电话,可还是迟了。“这几天不见你打钱,是晚星伺候得不行吗?”“那丫头十年前就爬过男人的床,什么事都做过,您不用怜惜她。”身上的温度和血色一同褪去,噩梦般的回忆如海水般淹没时晚星。十年前,时晚星被父母关在门外,没地方去,待在快餐店取暖,被陌生男人连哄带骗拐走。
“你这死丫头去哪了?说好的钱呢!”时晚星忽然觉得很累,累到生出几分窒息。小时候她只有一双鞋,长个了穿破了,母亲也不肯换,说她是赔钱货。后来被时淮序养在身边,她以为那就是幸福。可他却再次将她推入深渊。为什么弟弟生来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而她活得这么艰难,小心翼翼,却还是被抛弃?“我没有钱。”时母惊叫一声:“杀千刀的该死东西,居然睁着眼说瞎话!”“没钱就去找个有钱男人,趁着年轻多卖几次!”
会不会有一丝可能?时淮序直截了当:“如果晚忆没有回国,我会去找她。”刹那间,时晚星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在时淮序的未来中,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而她还在骗自己。多么可笑。车窗外的风灌进领口,刺骨的冷。下车的时候,时晚星第一次没让时淮序帮自己开门,自顾自下车,接回珍珠。不过几天没见,珍珠的毛发再也没有之前的光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恹恹地趴在后座上。时晚星去抱她,却被猛然划出三道血痕。
“淮序只是看你可怜而已,你怎么想得那么龌龊!”时淮序眸子里的温度彻底冷却,一字一句。“我会帮你找个未婚夫。”字字诛心。长达十年的暗恋,竟结束得这样狼狈,这样惨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时晚星把自己蜷成一团,试图汲取一丝温暖,可心底的凉怎么都捂不热。鼓足所有的勇气,却换来这样的结局。在时淮序不回来的那个晚上,她就该离开的。凄苦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时晚星抹了抹泪水,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时晚星僵在原地,大病初愈的身子摇摇欲坠:“为什么?”她恍然想起什么,拉着时淮序的袖子。“小叔,以后我都会按时吃药了,昨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留下珍珠好不好。”时淮序眉头微蹙:“晚忆喜欢猫。”柳晚忆一句喜欢,他就把陪了自己几年的珍珠送给她了?她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没有社交圈,时淮序常常在公司加班,陪伴她的只有珍珠。就连这次20岁生日夜,也只有珍珠陪她。见时晚星没反应,时淮序抽出手,嗓音越发冷漠:“因为这点小事你也要闹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