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修垂下眼,他不傻。有些温柔是裹着蜜的砒霜。有些错,犯过一次就够了。他撇开眼,没接过女人的东西,只问:“几点了。”陆云微眸光暗了暗,把药放在桌上:“九点了,我去给你热饭,你把药吃了。”5“不用麻烦了,去民政局吧,我们昨天说好了的。”唐楚修掀开毛毯下床,既然决定要分开,就没必优柔寡断,藕断丝连。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离婚的事,不能再拖了。见他坚持,陆云微也没再多话。
一路上,被无数人审视,怀疑,甚至唾骂。他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屈辱,一个小时后,才抵达纠察所,被关进看守室审讯。“唐楚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没有害陆首长。”他拿出口袋里的功勋牌,递了过去:“这是陆爷爷亲手给我的,你们能看在它的份上,去查一查走廊的监控吗?”“我从护士站回到病房,陆爷爷已经出事了。”问话员见了功勋牌,态度瞬间变了:“明白了,唐同志,我们会尽快查清事情原由。”
他完全可以学着用陆云微上辈子的办法,去政委那里以感情破裂为由,申请结束婚姻。收拾好材料,他准备出发。不料,他刚一出门,却遇上了陆云微爷爷的警卫员:“唐同志,老首长想见见你。”唐楚修有一瞬失神,陆爷爷是她和陆云微的证婚人,他得了重病,上辈子大概死在了半年后。他是全军区都尊敬的老首长,对他也很好。想着自己重生这么久,还没看望他老人家一次,随即点头,跟着去了医院。很快,唐楚修被接到了病房。
“等等!”唐楚修越听越不对。他压着快要烧毁理智的火气,一字一句问:“所以,你在这之前就知道我妈偷偷给我办了退职,但你却瞒着我没说?”“我……”陆云微握紧手,神情紧张。唐楚修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呢,火气骤然消散,被取代的事寒冰般的失望。他自嘲:“太可笑了,我竟然还会蠢到对你抱有期待……”“楚修……”“别碰我!”唐楚修后退一大步,恶狠狠盯着女人,几乎咬牙切齿说:“离婚吧,明早八点,民政局见。”
可她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是他错了的样子呢?他推开她,盯着她的眼,忽得问:“好,那我问你,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陆云微脸色一僵,沉默了一瞬才说:“是医务兵救得你。”意料之中,但唐楚修的心还是抽痛一刹。“第二个问题,火场里,我眼睁睁看着你扶着唐世尧离开,我们当时隔了不到三米,我喊你,你没有听到吗?”这一次,女人的沉默更长。渐渐地,她的谴责被内疚代替:“抱歉,我当时已经看到了医务兵靠近……”
梦里,是他被唐世尧骗到悬崖边,被掐着脖子狠狠一推——“唐楚修!你占了我十几年的好日子还不知足,都离婚了还不要脸缠着云微,你给我去死吧!”“不!”他猛地惊醒,还没缓过气,却发现屋内浓烟滚滚。“咳咳——”“起火了!休息室都烧起来了!快逃啊!”屋外哭喊声阵阵。唐楚修拽紧汗巾捂住口鼻,起身就往外逃。“呼——嘭!”火焰窜得比人还高,不断有断裂的焦木砸下,浓烟呛喉又模糊视线,他只走了几米,手脚已经被烫得发抖。
崖洞内,只有一张石床,和周围因潮湿从泥土中长出的野草。可哪怕是野兽分食,里面也该留下痕迹,而不是像如此这般,干干净净。刹那间,浓重的不安席卷心头——因为这明显就是人为。拓跋景霆脑中倏然闪过什么,他也很快就抓住,当即转身离去。……他走回营地,一把掀开巫医帐的帘子,冷着脸质问:“霍如烟呢?”正在捣药的几个巫医,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身道:“她前几日便不见人了。”话落那刻,拓跋景霆便知道了答案。
宋白芷的身影本来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旦被他们论及,她生前与他的一幕幕又再他的脑海中重演。但转瞬,拓跋景霆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寻常的语气:“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完,他起身就离开了宴席。身后,二皇子看着他的背影,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泛着森冷。月色高悬,王庭内的牛羊早早被放牧的人赶回了家,送进围栏,在里面睡了起来。拓跋景霆走在路上,偶尔还能听到有鲜卑人抱怨,南方的草不够鲜美,牛羊都不爱。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看他的眼神,是晦涩又忌惮的目光。小一些的皇子,则是崇拜,两眼亮晶晶的。好一会,穿着灰褐色长袍,头戴鲜卑帽的可汗,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瞥了他一眼,随后朝他招了招手。“走近些。”拓跋景霆照做,单膝跪地行礼。可汗伸手,毫不费力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此次你攻下了大汉的皇都,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一侧的二皇子打趣道:“不如把掳回来的中原美人都赏给四弟。”
征战沙场,日夜不停,将士们累极,回归故土,睡个三天三夜都不是个稀奇事。可这样的事,发生在拓跋景霆身上,真是让人罕见。拓跋景霆挥了挥手,让人下去。脚步声渐渐远去。拓跋景霆起身,默默的换起衣服。大步的走出帐外。一切都是那么的流畅,可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拓跋景霆回头望去——宋白芷的帐营前。以前他出征、外出狩猎,那女人都会偷偷站在帐前看着他,等他视线一移过去,她又会躲起来。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五味杂陈,又酸又涩。他将宋白芷的画卷挂在床榻边上。好似这样,宋白芷就永远在那里看着自己。他的心已空了一块,他却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将那里填满。凌迟之痛,不过如此。夜幕降临,天上的星子还是那么亮。这一回,拓跋景霆又梦见了宋白芷,可令他愕然的是——他进了画里的世界,牵着宋白芷走在沙漠中。炎炎烈日,蓝天白云,风吹过来,都是热的。拓跋景霆迟疑的打量四周,随后伸手去拽宋白芷,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抓到了她,不由勾了勾唇。
搅一搅浑水,却不是心痛那些大汉的人,而是为了鲜卑的利益。拓跋景霆眼底掠过一丝暗色,不紧不慢问:“他们现在的粮价涨到了曾经的几倍?”肖凛笑了笑,伸出两个手指。“二十倍。”“我觉着,我们可以把鲜卑囤积的粮食卖掉,拿到的银钱一部分留着,一部分给我们将士们锻造更锋利的兵器。”他是将军,能想到的,也只有为兄弟们谋福祉。“不可。”帘子被掀开,走进一位举止斯文的军师,他摇了摇头,“我们的兵器大部分是从大汉走私过来的,若是他们真的乱起来,届时,钱便也不值钱。”
上一世要不是孟意晚实在太拉胯,孟家的财产能轮到她头上吗?说不准把她留下,都不过是为孟意晚铺路而已。孟意晚低垂着脸,面色一沉。血缘抵不上这么多年的感情,真让人寒心。“晚安。早点睡。”“晚安。”孟珊见孟母带上门,一回头,半秒不到,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孟父孟母已经这个态度,她再不为自己多谋算一点,迟早被孟意晚吃得死死的了。孟母专程来找她,这点更是让她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像上一世那么干了,孟意晚变了,她也得有所变化才行。
一个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拳头。但姚舜则是绕过所有人,一下子就从孟珊那绕到了孟意晚身边,他兴致勃勃,“晚晚姐,听说你考上的是高二,以后我有不会的题能问你吗?”还跳级?这下,大家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发梦了。先前孟意晚不是读高一都被退学吗?怎么一下子考上高二了?孟珊身边一下子空落落的了。她刚狠蹙了下眉。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利用完就丢,又盯着孟意晚要向孟意晚问问题了。
姚舜是姚刚家的大儿子,正在一高读高一。职工楼里考上高中的人不多,考上一高的,那就更是稀罕,孟珊是其一,其二就是姚舜了。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孟意晚。姚舜成绩算是中等,但他很上进,有时候遇到孟珊回来,就会向孟珊请教题目,孟珊也笑意温和,很耐心地教他。他还挺喜欢这个姐姐的,可是职工楼里第一个大学生,他也立志成为第二个。但其实……孟珊皱着眉头,心里是有点烦躁的。姚刚的理发店很快就会垮掉,到时候他会去工厂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