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满头的白发,我的心里满是酸楚,不由地说出了心里话。“老人家也是够可怜的,一把岁数,还得遭这份儿罪!”刘冬补刀说:“你别多愁善感了,这个地方,老的少的那可都是来者不拒。你知道不?咱们园区昨天又抓了一批新人,好多都是十五六岁的中学生!”“中学生?不可能吧!”我被雷傻了。“有啥不可能啊?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叛逆期,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好好读书,在社会上瞎混。只要被有心人利用,分分钟就能被忽悠的玩命往这边闯。
刘嘉告诫我们,不许碰小白面。一旦沾染了这玩意,人就废了,什么都干不了了。她说,王老五曾经说过,兰平这孩子本质上很好,就是碰了这些东西,才把人玩废了。刘嘉今天也是被吓坏了,才把我们找来开会。她没想到,即使是一个区域的班长,那也是让你死,你就得死!而且兰平这个班长,还是王老五一手带出来的,是王老五最好的兄弟。她跟我们讲这些,其实目的很直白。
王老五眯眼看着兰平,“放你回去,你想的美!你知道,你这段时间欠了我们公司多少钱吗?你特么来了一分钱都没赚到,还特么倒赔了三十多万美刀。单算每天给你安排的小白面,那也不是小数字。还有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伙食费、餐饮费,这费那费总的算算吧?我王老五看在以前的面子上,也不跟你多要。你给我拿出一个整数三百万,我就放你走。并且亲自送你离开,要不然,你就是烂也得烂死在公司里!
他们一个个面色难看,看着几个打手正在惩罚一个人。这个人的身型又瘦又小,但却是一个很有名的人物。他是赵主管手下的另外一个班长,叫兰平,我们平时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喊声兰哥。兰平平时很风光,跟赵主管搂着脖子称兄道弟。这人好像一直是,督导五哥亲自培养的手下,很受器重。今天看到他浑身是血,异常狼狈。他脚下穿着钉子鞋,身上套着铁皮衣。旁边的打手拿着火焰喷射枪,对着铁皮衣喷火。他们管这叫烧烤,人的皮肤都烤焦了,只能凄惨地嚎叫。
我听着小组成员聊得头头是道,但是心里始终想不明白,老板的大外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动机是什么?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出如此壮举!我的疑问,也是园区内很多人的疑问。但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没有原因。这次暴动后,园区受到了相关部门领导的亲临检查。大领导以管理不到位,纪律不严为由,罚了园区很多钱。有意思的是,不仅仅是妙瓦底的大园区被罚。其他诈骗小园区,一旦出现员工逃走事件,也都要受到高额罚款。
我早上特意看了一眼他们组新来的大妈,头发花白、身体还算不错,被杨红呼来喝去不敢吭声。倒是符合了杨红只要听话懂事的要求。我打开电脑的时候,还看到杨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气得用手拍打大妈的脑袋,说她真笨。杨红这回是找到老实人了,可以被她随便欺负。十万的单子虽然不算很大,但受到了班长刘嘉的点名表扬。她直夸我不亏是督导花大价钱买来的精英。什么精英啊?
沈淮川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棒棒糖分给他们:“人小鬼大,快去玩吧小红娘们。”小朋友们得了糖欢天喜地跑了,剩宋易欢与沈淮川对视一眼,满脸无奈。“易欢,小孩子乱说的,你别介意。”宋易欢摇摇头:“没事。”其实也不怪他们想多,两人郎才女貌又关系亲密,谁见了都觉得是一对。更别提沈淮川明显对宋易欢的偏爱与关注。两月前,宋易欢去一家小餐馆吃到了没煮熟的蘑菇,当晚食物中毒上吐下泻,沈淮川没有半分嫌弃背着她狂奔到医院,衣不解带地陪床照顾,直到她痊愈出院。
宋易欢吃完饭,照例趴在桌上午休。西北的阳光穿过窗帘晃在她的脸上,让她睫毛不由得颤抖起来。片刻后,那恼人的光消失了。宋易欢悄悄睁开眼睛,看到沈淮川用手挡住了那道光。她心中蓦地一软。这半年以来,沈淮川对她的心思她很清楚,可始终不敢往前踏出一步。曾经与周时谦爱得那么深,到头来只换得身死火场的下场。如今好不容易活下来,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去爱一个人,拼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结局。
当年他出院,裴听雨劝他喝补汤,他却一味听从温含韵的话,嫌她聒噪啰唆,最后暴躁地将汤倒在她头上。衣服黏腻地粘在皮肤上。那时候的小雨该有多伤心啊?他们说得没错,他应该亲自下去求得小雨原谅。周时谦眼珠缓慢动了一下,忽然站起来冲进了来往的车流。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回荡街头。几个路过的小女孩眼睁睁看着周时谦满身是血地在马路上翻滚。
“周时谦,你不是说最爱我吗?就凭这三言两语你就怀疑我?”周时谦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凭你也配!”温含韵被扇倒在地,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后,一脸阴狠地抬起头。“是,我不配,最配的那个人被烧成了黑炭躺在棺材里,还是被你一步一步逼死的!”“周时谦,从头到尾骂她打她,让她心死绝望,让她断绝活路的人,是你!”周时谦悲恸至极,举起手无力地捂在胸口处,无助地看着裴听雨的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