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中,又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释然。算了,既然已经离婚了,对方又有了新欢,她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再想,就放下吧。她倒是更有兴趣听贺川说说云叔的故事。宋家当年被陷害被批斗,云叔还在国外,被重重封锁限制不能回国。后来好不容易回了国,又因为严打被严密监视,不能跟任何人联系,直到最近才稍微自由。宋家平反后,云叔带着女儿本来想回京市找找亲人,却又不能暴露身份。3后来,贺川因为她的病联系上云叔那边,才活动关系接了人过来。
“妈!”……第二日,病房走廊里。周父看着孤零零被赶出病房外的儿子,重重叹了口气。他走过去,坐在儿子身边,低声说:“你妈妈也是气狠了,你别怪她。”1见周宴淮摇头,周父又道:“萧同志是一定要进家门了,你妈妈一时接受不了,说想去南方散散心,你也别因为你妈的态度就排斥人家,日子怎么过,还得你自己考虑。”“从前娶宁安也好,现在跟这个萧同志也罢,爸还是那句话,遵从你自己的心,你喜欢就好。”
就算宋宁安本来是想把所有东西都给周宴淮又怎么样?且不说他们还是夫妻关系,就算不是,证明都在她手里,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而且,萧蕴雪故意这么说,也不是想独占宋家这些财产,她只想把宋宁安相关的所有东西扔的越远越好。可惜,周宴淮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宋家老屋。明明通讯员答应过她,不会再打扰周宴淮的!萧蕴雪暗暗咬牙,却见周宴淮站在原地,就这样静静望着她,没有半点生气愤怒,甚至连隐隐含在眼里的悲伤也不见了。
周母舍不得地抱着骨灰盒,不住低声念叨:“宁安啊,你走得太急,还没好好看看周姨是不是?周姨给你买了新衣服,还给你准备了一坛子酱菜,你今年还没吃上……”“这几天就在周姨家住着,吃好喝好再走。”周宴淮没被允许进去,只能站在门口,听着周母的念叨呆站了一整天。他也没见到宁安的最后一面。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宁安脸色苍白睡在病床,他悄悄站在床边凝着她。他知道宁安被萧蕴雪陷害,又面对所有人的指责,不安,害怕,也许会想小时候一样,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周宴淮嘴唇颤抖,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宁安面前刻意维护萧蕴雪的事,最终颓然低头。周母抱着盒子上了吉普车,也不顾司机是周宴淮的通讯员,直接命令:“开车。”通讯员看看跟出来的周宴淮,犹豫:“周营长还没上车……”“让他自己走回去。”周母冷眼看着自己儿子,丝毫没有顾及他的脸面,冷声道:“你跟萧蕴雪的婚事我不同意,你要是还准备跟她结婚,给宁安办后事你也不必来了。”
周母甩开了萧蕴雪的手,冷冷对着大院众人问:“刚刚谁说的这句话?”看到众人让出那碎嘴的婆娘来,她压着怒气,几乎想用眼刀剜了那人,一字一句问道。“王婶子,宁安在的时候,哪次你闺女问她借衣服她没答应过?大院里人又得了多少次宁安做的红头绳和皮带?她这么多年在大院出过错没有?现在整个卫生院都知道她肝癌抢救无效去世,你还咒她活该?!”周母眼中的泪又止不住地下流,望着面色讪讪,满脸愧疚不敢跟她对视的众人,最后撂下话:“今天的结婚仪式取消,我儿子和萧蕴雪同志的婚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何母一顿,在一片寂静声中,看着他喃喃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何母说完这句话,情绪仿佛就瞬间崩溃了,猛地起身拉着何宴驰的手臂,嘶声喊道:“为什么景浩死了,你却还好好活在这里!”何宴驰心脏抽痛着,听着他的亲生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喊。“你从小就压景浩一头,什么都要最好的,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岗位,你欠了他那么多,你为什么不替他去死!”每一个字,都像伤人的尖刀。何宴驰心脏在一瞬间痛的麻木了。
何宴驰心一颤:“我马上过来。”他挂了电话,起身之时还有些头晕。但他还是咬牙,强撑着起床去公司。一开门,就看见走廊上三个人对峙。何宴驰微微一顿,却也没力气管,头也没回地往外走去。“很健康啊。”林安雯笑着看顾诗涵,“看来病是装的,但想见你是真的。”顾诗涵看着何宴驰的背影,神情彻底冷了下去。……何宴驰到公司的时候,董事会已经召开了。他刚到办公室门口,何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门外,顾诗涵眼神冷然。站在廊间的林安雯提醒道:“画展还没结束,你现在可以赶回去,说结束语了。”顾诗涵点点头,往前走去:“走吧。”林安雯却站在原地不动,她看着顾诗涵,平静地问道。“你爱的,只有景浩吧?”顾诗涵脚步一顿,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顿了一瞬。她皱着眉沉默两秒,才说道:“当然。”话音刚落,寂静的走廊上就传来清脆的鼓掌声。“真是深情。”
一片一片,仿佛将何宴驰的心也撕碎了。他看着顾诗涵把碎片丢进了垃圾桶,眼神冷如冰霜:“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窗外刮着狂风,树影沙沙作响。何宴驰看着顾诗涵,心中铺天盖地的痛意传来。他仿佛已经痛的麻木了,竟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当然。”然后挺直腰杆,走了出去,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关上的一瞬间,何宴驰强撑的笑意消失不见。他几乎痛的直不起腰,缩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
何宴驰只觉一寸寸的凉意缓缓从心底升起,血液都是冰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是妈妈说怕他孤单,所以才会领养了一对兄妹回家陪他。何宴驰清晰地记得,那天妈妈牵着何景浩的手带到他面前,对他说。“因为他长得很像你,所以才选中了他。”何景浩是因为像他,所以才会被选中。可什么时候开始,他却成了附属品?他的家不再属于他,顾诗涵心中的人,也不再是他……何宴驰咬牙,看着镜子里的脸——那张被顾诗涵说像何景浩的脸。
何宴驰怔了怔,想要说什么,理智却终于被酒精摧毁,头一歪,彻底醉晕了过去。何宴驰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茫然睁开眼,在昨晚迷糊地记忆片段里,仿佛遇见了何语沫。何宴驰瞬间清醒,看着周围,似乎是酒店,房间就他一个人,桌上留了张纸条。【醒酒药在桌上,记得吃。】何宴驰一顿,忽然觉得何语沫也没那么让人讨厌。正想着,又看见纸条的折痕。一打开:【你手上的其余两个案子,我都帮忙结尾了,不用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