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什么:“哎,我可以研制不同口味的糖。加果汁或者香草,这个你有兴趣买吗?”岁安看道程禾那双初升月光下亮晶晶的眼睛,不禁笑了:“你若能做出柑橘口味的,我就买。三百彩贝如何?”“呃…也行。”橘子糖嘛,程禾觉得自己能做,但现在不是橘子成熟的季节,此事怕是要推迟到秋天。但是一整个夏天的时间,她都摆脱不了岁安的控制吗?还是算了,和三百彩贝相比,自由更重要。
程禾想了想,从灶屋挖了一大瓢黍子装进麻布袋子中,送给小塘。“我这里是真不收甘蔗了,尤其是这样没长成的小甘蔗。上山辛苦,这袋粮食你拿着,明日便不用来了。”程禾道。小塘仍想争取,但是见程禾态度坚定,十分失望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拿着粮袋走了。程禾看那瘦小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滋味复杂。这糖做出来可以教教小塘,她若能学会,再把原材料一关打通,也算是个谋生手段。
是甘蔗!这里气候没那么湿热,但是竟然有野生的甘蔗。程川这下可有口福了!程川跟着名为“妘大石”的络腮胡汉子在城南窄巷中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一座小窝棚前。这一片是青盐城的贫民区,街道逼仄脏污,屋舍破烂矮塌,来往行人神情畏缩又麻木。“就是这儿了,起死回生的就是这户人家的妇人。”妘大石道。他冲窝棚里喊了句:“癞麻子,在家吗?”一个长了满脸斑疮的佝偻男人掀破帘子走了出来,看到妘大石,点头哈腰道:“是妘郎君来了,这位是……”
程禾在房中修炼了一上午,临近午时腹中饥饿,便去灶房转了一圈。灶房里肉菜俱全,那肌肉厨子哥也不在,程禾当即选了食材,熬了锅肉片粥出来。粥煮熟,浓郁的香味让人沉醉,程禾吹着热气吸溜一口,顿感幸福。吃了两天味道抽象的饭菜,她迫切需要一些美食来安抚味蕾。站在灶房里美美喝完一碗粥,程禾额间渗出舒爽的汗珠,将剩下半锅扣好,出门找岁安。今早那两大箱钱让她心情极佳,所以剩下半锅就留给老板吧。
那告示上画着犯人的小像,高马尾大眼睛,跟程禾足有八分像!“这女子仗着自己的好容貌,专门勾引欺骗男子,抢其钱财害其性命。”那穿着公服的胥吏声音高昂:“若有人掌握了此女的消息,到城中司暴署举告,赏十个彩贝。若是直接擒住此女,赏二百彩贝!”底下民众哗然,议论纷纷,又苦思冥想,回想自己是否有在何处见过画上女子。若是自己没见过,也要回去问问乡亲。毕竟是二百彩贝啊!
程川身子微弓,一脚前迈,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程禾目光扫过岁安,还有神色严肃起来,显出凶悍面相的寅犬,最终定在眉头紧拧,浑身紧绷的程川身上。思绪翻涌一刻,程禾拿定了主意。她先对程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转身,放松地坐回了石桌旁。“公子,不瞒你说,我确实知道井盐矿的勘探、开采之法。这世上,可能、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拎壶倒了杯水,说道。
车上的舞者以此为乐,舞得更加欢快了。程禾程川眉头皱紧,子汀面上没什么表情。舞者花车全部过去之后,才是第二台供有神像的车。这座神像雕得是一个扎鞭子的黑衣小姑娘,手中举着一个盛满银色花朵的花篮。“这是梦寐神女相,代表月神掌管黑夜与凡人梦寐的权能。”程川道,他却不太记得这一相的神术细节了。他原身虽说是个天才少年,但年纪小,见识有限。子汀说道:“这一相的神通乃是催人入梦的花香,修灵者若不是神念很强的,抵挡不了。”
她临风蹈虚,似乎是从月宫之中缓步来到人间。神庙内外,整座城池,无论贵族还是庶民,都高呼着“常仪大神,临幸人间”,拜倒在地。天地间充斥信仰的狂潮,但是这座小楼却像狂潮之中的顽固礁石,依旧冷静。程禾感到一种想要跪伏于地的冲动,似乎有人按着她的头想让她跪。她心头有些排斥,忍住了没动。程川也没动。这小楼的楼顶上不止有他俩,还有十来个来看祭典的修灵者分散在屋顶四处。
俩人转头就走,那老头跟了两步,喊道:“两颗青玉钱,加二十颗彩贝,真不能再多了,那狼皮也不完整,卖不上价的。”程川没转头,程禾自然也不理会。据程川的经验,狼皮其实没啥,两颗白里隐透出火红色的狼牙才是大头。那里面蕴藏精纯的火灵力,是极好的灵武材料。两人撇下老头,背着包袱四处闲逛。他们打听了忘忧铺子里挂一个寻人任务多少钱,听到要三颗青玉钱,程禾捂住胸口。
今日是夏至的前一天。此界各国都有传统,夏至和冬至日各城池都要举行为期三日的盛大祭神仪典。滢国的祭祀活动都在夜晚举行,程禾二人得亏是上午到的城门口,若是午后到,城门就会戒严,行人无法再出入。程禾二人此时穿着在附近村庄里用兔肉换来的粗布麻衣,背着兽皮包袱,风尘仆仆,如两个深山里的穷猎户,被守城的兵卫用鼻孔打量。程川递过两人的“符节”。这是庶民出入城池关隘的身份证明,就是一根竹片上面刻着持符人的姓名来处,还有发放符节之地的官印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