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听得言司城仅存的希冀蓦地破碎,心口猛然抽痛,密密麻麻的绞痛瞬间传来。他的脑子变得混乱无比,连头发丝都是痛的。他像个入了炉火的瓷器,承受了千年的煎熬,受尽了折磨,最后迎来了自己的碎裂。桩桩件件,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言司城死死的盯着祝晚之,望着她与景铭并肩离去的背影,心底压抑的不甘终于爆发。“祝晚之……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听见他的声音,祝晚之步伐一顿,冷冷道。
祝晚之声音清晰,一字一句都刺入了言司城心底。言司城沉默了很久。“我没有骗你。”清风吹过,祝晚之许久才开口:“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言司城一僵,苦涩一笑:“你是我的皇后。”但二十一世纪没有皇后,只有妻子。言司城即使是阎王,也不可能立个皇后出来。“我们死前,我曾问过你,如果我不是皇帝,你会不会爱上我,你没有回答我。”“但在你年少时,你和我说过,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一张俊美的脸。皇帝很年轻,却也是个昏君,人人喊打喊杀的昏君。望着这张脸,祝晚之记忆渐渐回笼——她原本不是刺客的,她原本是个官家小姐,但因皇帝的昏庸,全家被冤进牢,在外周游众国的祝晚之侥幸逃过一劫。“要杀要剐,随你便。”祝晚之偏过头,声音冰冷。皇帝冷笑两声,强行扶起她,端着粥给她喂食:“我不杀你,你这条命,朕要好好留着,也让你死去的家人看看,你是如何臣服于朕的。”
景铭转过头,神色如常:“你还有什么遗憾吗?”“我可以给你一个小时,让你去见你想见的人。”李军沉默了很久,最后道:“我想看看我的老婆和孩子。”三人一齐去了李家。正值夏日,李军的妻子还在外面工作,孩子李成成在客厅里开着空调看电视,不知道是不是太无聊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中,李成成总感觉有人给他盖上了毯子。拜托,这可是大夏天!李成成迷迷糊糊,本以为会热出一身汗,可他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感觉有人凑到耳边,低声道:“爸爸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祝晚之说:“他们还在地府打工。”景铭接道:“你也要,我查了一下你的功德,大概要在地府工作一千二十七年。”李军对世界的认知再次被刷新,瞪大眼睛:“什么?!”祝晚之正要劝慰他,视线中徒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远处的猫粮店门口,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是虞肖绾!祝晚之瞳孔一缩,忍不住想起从前的那些事。心底的情绪不断翻涌。祝晚之转头看向景铭:“我看见了虞肖绾。”
第二日,天未亮,祝晚之就往研究所走去了。一路上,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格外的古怪,像是想凑近她,却又不敢靠近她。祝晚之竭力忽视那些目光,验过身份,走进研究所。同事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怔怔的看着她。研究所内,一片安静。所里的鬼,大多生前是人类科学家、工程师。他们生前累死累活的工作,死后犹要科研,真的很疲倦。日以继夜的做项目,鬼也会想死。按常理,从前的祝晚之来,他们反应不会这么大的,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而是继续工作。
如果他做得太过分,被人觉得不对劲要带着他去实验室查一查是不是有系统之类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每次都试探性投资,事后再被周苒娜吐槽不够大胆。但就算不够大胆,他的名声也已经十分响亮了。女五号也见缝插针:“文洲接下来打算投资什么?能稍微透露一点吗?”霍文洲抿了抿唇,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投资能赚钱,从来不是因为他预测什么会赚钱。而是他投什么,什么就会回报他不菲的报酬。
他裹着别人送来的毛巾,狠狠瞪了周苒娜一眼,才去找前台拿自己的房卡。霍文洲洗完澡出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想打电话骂周苒娜一通都做不到。他压着火,给前台打电话,让前台联系周苒娜,尽快来他房间一趟。挂断电话不到一分钟,霍文洲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他以为是周苒娜‘认罪’态度还算良好,来得够快,没多想就开了门。然而当门打开,却发现门外根本就不是周苒娜。而是前两天刚见过的鹿青禾。
霍文洲现在的家里,满屏都是他投资的项目。每一个项目的回报率,都塑造了一个崭新的他。霍文洲盯着墙壁上的‘资产’出神,周苒娜的电话打来。他眨眨眼,摁下接听键。“周六去不去凯特山庄放松一下?当度假了。”3霍文洲一下就听出他的别有目的:“还有谁要去?”“啧。”周苒娜咂舌,“说得这么直白就没意思了。”霍文洲刚要拒绝,周苒娜继续说道:“酒!是酒!新开放的藏酒,错过这次,这辈子在其他地方可就喝不到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能谈就坐下谈,不能谈,可以随时离开。”鹿青禾距离他不过三米,但仅仅只是一年没见,她觉得霍文洲已经让她觉得陌生。她紧抿着唇入座,不再发表自己的个人情绪。几人沟通了彼此的需求后,周苒娜先离开会议室。鹿青禾盯着霍文洲:“我想和你谈谈。”霍文洲整理面前的东西,头都没抬:“还有什么是刚才没说清楚的?”“我们之间的问题。”霍文洲抬头看了她一眼,冷静中带着一丝抗拒:“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他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天地了。……一年后,鹿氏分公司落地北美,并完成天使轮融资。鹿青禾亲自前往纽约,和天使投资人见面。会议约在对方公司,鹿青禾跟着助理来到会议室。她推开会议室的门,一眼看到里面一男一女两个投资人。会议室内,男投资人一袭职业套装,干脆利落。女投资人绕过桌子,走过来和他握手,友好道:“很高兴和你合作。”鹿青禾的目光却始终都落在男投资人身上。男投资人丝毫不回避他的视线,笑容阳光。
“恭喜姐姐和姐夫终成眷属,愿二位永结同心,白首偕老。”就在鹿青禾拿起戒指的那一刻,他顺势退向幕后。可他没有去后台休息室,而是推开了通往宴会厅外的偏门。而在他身后,鹿青禾温柔真挚的声音响起。“段淮之先生,浮世万千,我庆幸与你相遇,我愿与你度过以后的每一个朝暮……”此时,阳光透过那扇偏门,落在霍文洲脸上。他松手,门重重关上。而后大步朝前走去,再无留恋。
第二天一早,沈清婉便带着江周在北疆城墙上转了一圈,巡查军营。三年奋战下来,军营的病残伤患不少,气氛却并不沉郁,残兵们能动的基本都在军营后勤忙碌,修复训练器具,运送物资,帮训练的士兵做些能做的事。见到沈清婉,个个都露出笑容:“将军来了,今日的训练还没结束,将军要寻营官还得稍候。”沈清婉点点头:“我带朝廷使者四处看看,你们继续。”她说完,自顾自朝前走,身后的朝廷使者江周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跟着,遇到一些守岗将士看来,还下意识露出一个巴结的笑,活脱脱一个四处逢迎的小人物。
谢祈昭本不应该再踏进这里,不过他说有要事想跟沈清婉说,才被允许进门。见她神色不耐,谢祈昭不敢耽搁,上前抓住她的手道:“清婉,你听我说,北狄在边疆已经准备良久,只等着时机南下侵略大梁,你别冲动去迎战。”他神色焦急,沈清婉表情不变,甩开他的手说:“这似乎跟你无关。”谢祈昭更加焦急:“清婉!我都是为你好,你现在假装疯了避过这场战争还来得及,我不想你死在战场!”“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事,让你伤心失望了,可你要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让你装作失心疯去休养,我会替你出征,帮你扫平北狄之患!”
低叹声中,太监头低得更低。说到底,皇帝眼中都是边疆战事,开疆拓土。谢祈昭本就是状元郎,又承了镇国公爵位,能名正言顺带领沈家军出征北狄。1所以他哪怕犯了些错,但只要遮掩得好,皇帝不会追究。假如这沈清婉不能代替谢祈昭在沈家军中的作用,皇帝怕也只能遗憾地保全谢祈昭,舍弃沈清婉的请求。毕竟死去的沈老将军的面子,在皇帝这里,可没有新鲜出炉的北狄王的头颅有用。……沈清婉得知皇帝的意思时,一刻都没有犹豫:“我能做到。”
“云小姐气急攻心,昏迷一阵就会醒来,届时按照药方抓药服用即可。”大门外,御医尽职尽责叮嘱,随即犹豫了下,又道:“倒是老夫人的病,毒入肺腑,拖不过来年春天,尽早预备着吧。”谢祈昭听了,脸色陡然苍白,嘴唇蠕动片刻,才点了点头:“多谢御医,可有查出谁是凶手?”御医摇头:“慢性毒多是混合毒素,每日在饭食中放上一点,神不知鬼不觉,您好好想想老夫人十年来日日不变的饮食有哪些,便能查出凶手了。”
“就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做你的国公夫人不好吗?”云念念的话音刚落,江周就笑出了声。5“云小姐,打扰一下你的梦,镇国公的爵位姓沈,就算沈家人全部死绝,也不可能让你做国公夫人,祖上不能建功立业,却想抢一个孤女的爵位,云小姐未免太无耻了些。”这话不止是在说云念念,更是在说谢祈昭。镇国公必须是无可争议的沈家血脉,否则大梁的百姓不会答应,沈家军的将士更不会答应。沈家要是真的一个人都不剩,皇帝也只会收回爵位改追封,不可能白送给谢家人。
此时厅堂清净不少,皇帝已经被大臣们劝离。只有大理寺卿江周被留了下来,皇帝让他查清原委,再行定夺。寂静中,御医在为谢母看诊。半晌,御医才道:“老夫人中了一种慢性毒,十分厉害,平日里诊断很难出来,现在一朝发作,已经回天乏术,难治了。”话落,谢母面露恐惧:“你说什么?”她反应过来,立刻扑向沈清婉,骂:“你这个害人的毒妇,你竟然敢这么害我,你还我命来!”沈清婉及时避开,没让谢母抓到。
走出卫家没几步,卫奚泽就追了上来:“你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就走了?”许观夏没有看他,只是说:“看你有话要讲,我就不耽误你了。”卫奚泽心口莫名一突,立即快走几步挡在许观夏面前,满脸无奈道:“我奶奶就是心肠好,没别的意思。你不会和她一个老人家生气吧?”“你奶奶想照顾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许观夏却完全不吃这一套,气氛顿时冷了下来。难言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格外难熬。卫奚泽想了想,便看向昭昭,笑着转移话题:“昭昭,怎么一直不说话?在太奶奶家玩得不开心吗?”
【你老公今天陪我去家具城买新家具了,我说买个小点的床,他非要买个大的,说小了他躺不下。】【听说这个婴儿车是你当年喜欢的牌子?你看,我现在也有了一个一样的。】诸如此类的信息,犹如尖刀一般,每日从头顶落下,扎得许观夏满身疮痍,心痛不止。她本想一直无视下去,直到这天,戚容再次发来信息。【我们的新家就在当年你们租的房子下面一层,你真的不打算过来看一下吗?你要是真的不在乎,我可就把你家的东西搬回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