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溪是座小城,位置虽然没有浦安那么靠北,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北方城市。两人抵达时接近傍晚,周围连空气都是冷的。不过第一次出远门,姜知杳感受更多的还是新奇。这里和信川不太一样,没那么多古色古香的建筑,街道很宽,但却有种寂寥的破败感。可能是路旁的梧桐落了叶,也可能是天气起了雾,街上的行人稀稀落tຊ落,即使年关将至,荒凉感也从热闹的空隙里钻出来。因为来这里完全在两人计划之外,出车站后,邢识先临时定了家酒店。
姜知杳扯下左边的耳机给邢识:“诺。”似乎没想到她真的给,邢识明显愣了一瞬,几秒后,还是把耳机接过来戴上。再之后,少年眼睫微不可察的颤了几下,突兀的沉默下去。窗外绿树成荫,群山在眼底呼啸而过,被清晨的雨染了点潮。过道里有乘务员张罗着卖酒水小吃,不远处的小孩儿闹脾气,哭的满脸都是泪。耳机里传来周董熟悉的旋律。“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打过勾的我相信/说好要一起旅行/是你如今/唯一坚持的任性……”
看着邢识点进购票软件,姜知杳心尖突然酥麻了一瞬,接着,陌生的兴奋感不受控制,飞快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邢识说“去旅行”并不是在开玩笑。几天后,他们会去往完全陌生的地方,或许是暗梅冰雪,或许是晚霞山川。人生第一次。一切都是未知。
从那之后,姜知杳便逼自己降低期待。她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吃饭写作业,一个人过寒暑假,一个人看让人捧腹大笑的喜剧电影。但每到春节,家家户户相聚团圆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所期待。她会忍不住给姜钊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年回不回来,听他满含歉意的说自己忙,再沉默的把电话挂掉。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是这么难受?姜钊说完那句“不回来”后,听筒渐渐沉默下来。
一句话刚写到一半,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以为是邢识的消息,但捞过来一看,发现是姜钊的微信转账。【老爸向你转账5000元】姜知杳一愣。她盯着父女俩几乎空白的聊天界面看了会儿,还是在语音通话键上点了一下,给姜钊拨去一个电话。听筒响了几声后,对面接通了。“爸?”姜知杳疑惑,“你给我转钱干嘛?”“快没钱了吧,”姜钊听声音似乎在外面,“钱不够花就给我说。”
她也被气氛感染,刚放松下去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一手抱着花,一手拽着邢识往前跑。十二月的夜风很凉,但吹在身上却带起燥热。姜知杳没多久就出了一层汗,她摘掉围巾和手套,又重新握住邢识手腕:“倒计时一分钟!”邢识把自己的速度调整到和姜知杳一致,任她紧紧攥着手腕,被她的力道带着往前。大屏幕上还有十秒钟时,两人终于跑到了终点。周围人声愈发热闹起来。“十、九、八、七……”
夏吾神色一顿,看着那株百合花,心中一颤。拉萨不比南方,要想在这个时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的到一束鲜花,可想而知花费了多少力气。只因为昨天不小心提到了阿妈吗?夏吾看向秦书意,只觉她怎么能这么温柔可爱。心好像被温暖成一滩融化的软糖,爱意随之满溢。他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忍住拥抱她的欲望,只笑着望向她:“要不要一起去?”秦书意果然愣住,眼眸一闪:“我也能去吗?”雍珍也被感动,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不过当着秦书意的面,还是要给夏吾留点面子,便笑了两声就止住,拉着秦书意走向那辆熟悉悍马。“走吧,上车,先回家吃饭休息。”“回家?”秦书意愣了一下,有些困惑地看向夏吾:“你在拉萨也有房吗?”不等夏吾回答,雍珍便笑着点头:“不是他的房子,是阿妈的房子。”“阿妈结婚前独自将藏区走了个遍,几乎各处都买了间小房子做落脚使用。”“独自旅行?”秦书意不由得感叹,“阿姨好厉害!等回了阿里我可以见见她吗?”
仿佛想要把这张脸深深刻入心间一般。夏吾看得不悦,看了眼时间,打断道:“检票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秦书意点点头,与桑珠嘉措告别:“我走了,以后……”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再见,却见桑珠嘉措眼眸一颤,突然上前一步。下一瞬,熟悉的藏香味就这样将她包裹,额上传来一个温暖的触感。是桑珠嘉措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秦书意知道,这是藏区信仰中的摸顶祈福,便没有躲开,也学着桑珠嘉措的模样闭上了眼眸。
“在藏区,珊瑚珠象征爱情,你和男朋友一人一串,许愿爱情甜蜜,多好!”秦书意猝不及防听见这话,瞬间红了耳廓,着急解释道:“不是,他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阿姐也不戳破,点头轻笑:“朋友与男朋友,差不多的嘛!”秦书意被她笑得有些手足无措,嫣红都蔓延上脸颊,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珠子,转头就要走。夏吾却笑着拉住了她:“等等。”他眼眸含笑,见秦书意这羞涩的模样,对阿姐解释:“确实是朋友,她还没接受我的爱。”
“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世界上,不都是迟钝的人……”“还有我在爱你。”此话一出,秦书意心尖一抖。她抬眸看向说完话便认真开车的夏吾,心好像被冬天的暖阳照过,透着细细密密的温暖。那些曾被桑珠嘉措的冰冷言行伤过的地方,仿佛长出了一丝新的血肉。原来被人爱着的感觉,这样美好……一路无话,接近傍晚才到林芝。本以为夏吾会带她去旅馆或酒店,车却径直停在一处民宅。是座三层的小楼,与周围其他房子风格相似。
却听引路的男孩轻笑一声,脸颊露出一颗小梨涡。见她看过来,有些骄傲地点头:“这里是只有本地人知道的地方,景色自然美。”男孩见秦书意万分惊叹,便笑着翻身上马,对她伸出手:“想不想骑马转一圈?”秦书意毫不犹豫地应下。于是那天,她见到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景色。“当年那个男孩就是我。”夏吾继续解释,“只是你们走得太匆忙,我们还没来得及互通姓名,你就离开了。”“好在走之前,我找你父亲要来了这张照片。”
前桌弓起身子,把手放在耳朵旁,偷偷比了个“C”的手势。那男生什么也没来得及想,飞快说:“C。”安静几秒后,底下发出爆笑。“你真一点儿没听啊,”同桌看不下去,小声提醒,“老师讲的是大题。”“…………”男生在心里问候了前桌祖宗十八代。笑面虎收了笑,“啪”的一声把课本扔到讲台上:“出去站着吧。”“另外,准备一段才艺,不少于十五分钟,明天给大家展示一下。”
玄关上的袋子被人用完,盆里的狗粮也少了一点,除此之外,房间里和临走前没什么区别。姜知杳总算放心下来。邢识嘴虽然毒,但还是挺讲信用的嘛。姜知杳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狗脑袋,小家伙立刻紧紧贴过来。贴了一会儿,它突然原地转了个圈,然后躺下把肚皮翻过来。啊,好乖。姜知杳瞬间觉得,邢识再多几个条件她都能答应。中午没睡觉,下午姜知杳有点犯困,但好在没上魔鬼数学,熬一下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