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了,蒋继廉方才睁眼醒来,一起床便呼唤叶宛虞的名字。然而,唤了几声,却不见回应。他微微皱眉,起身走到屋外,只见侍女们忙碌的身影,仍不见叶宛虞。“你们少夫人去哪儿了?”蒋继廉问身边的侍女。侍女低声回道:“少夫人一早便去请教夫人关于账册的事宜了。”蒋继廉闻言,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嘴角挂上一丝淡笑:“哦,知道了。”处理完回金都后的各种事务,夜色已深。蒋继廉回到卧室,却发现叶宛虞仍在屋里,桌上的账册散落一地,她正埋首其中,细心地核算着。
襄苧站在一旁,看着顾云笙的侧脸,心中不由得替她感到难过。喝完药后,顾云笙轻轻叹了口气,道:“襄苧,你觉得我与侯爷之间还有回头的可能吗?”襄苧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夫人,只要您愿意,一切都有可能。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顾云笙轻轻点头,襄苧说的是实话,但她的心中,依然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她与蒋继廉,还有回头的必要吗?夜色渐深,顾云笙在襄苧的陪伴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范大夫没有片刻迟疑,紧随其后。“看看!你自己选的儿媳妇!”顾云笙离开后,蒋老夫人转而向吴氏发泄怒火。吴氏心中充满委屈,低声抱怨:“原本就是母亲处理失当,况且,云笙当年嫁进来,您不也没反对么……”“混账!”蒋老夫人气得用龙头拐杖敲地,差点当场厥了过去。无央苑。蒋继廉一脸严肃地斥责了蒋沧澜一顿,那双平日温润如水的眼眸,此刻寒意逼人,声音里更是蕴含了难以言喻的失望与愤怒:“沧澜,你乃我长宁侯的儿子,做事怎能如此毛躁,伤及无辜?”
蒋继廉温和地与他们互动,轻轻抚摸着他们的头顶,眼中流露出满满的父爱。他看着叶宛虞,微笑道:“宛虞,我们的孩子都很好。”叶宛虞笑着责怪道:“夫君,你总是宠着他们,怕是要惯坏了。”蒋继廉轻轻一笑,道:“放心,我有分寸。孩子们,告诉爹爹,你们有什么想要的?”蒋沧澜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爹爹,我想学武。”蒋继廉微微一笑,道:“好,爹爹教你。”蒋姝芩也道:“爹爹,我想学画画。”
此时,顾云笙正坐在石桌旁,面无表情地指挥下人们整理蒋继廉送来的赏赐。红缨微微欠身,将手中的红木托盘轻轻放在案几上,上前轻声问道:“夫人,这赏赐之物如此丰厚,我们该如何处置?”顾云笙目光如炬,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精致的礼品,然后缓缓开口:“将这些赏赐连同账册和库房钥匙一起,送回无央苑去,务必亲自交到叶宛虞的手中。记得告诉她,这长宁侯府,从此以后便交由她自己掌管了。府中一切事务,都不必再过问于我!”
顾云笙并未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苦涩。“其实,我娶叶宛虞,其中是有隐情的。”蒋继廉缓缓开口解释,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歉意。顾云笙静静地望着他,那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惊鸿苑外,微风拂过,吹动着湖边的垂柳,一片宁静。蒋继廉与顾云笙相对而坐,彼此的心中却波涛汹涌。“五年前,我在战场上身陷险境,是副将叶晨辉冒死救了我一命。”蒋继廉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回到了那个充满硝烟的战场,“他临死前,将他的女儿叶宛虞托付给我,希望我能照顾她。”
檀木桌上有着姑娘最后留下的一楚信。夏芸与沈意上前,拆开了姑娘留下的信楚。那草纸上写的是手好字,沈意没有忍住,轻声念了出来。“生于沈南,死于王府。或许已是我这辈子最好归宿。”“我也不知会是谁拆开这楚信,若是读了,也算是有缘,谢过你送我最后一程。”“我出生在沈南,爹娘不详,自小便被说为野孩子。直至十岁那年,遇上恩师,教于我吃饭本领,去了梨园,做了名表面风光的戏子。”
见状,沈意让下人将自己对面的石椅上的雪清扫,缓缓开口:“这么早,你也还未曾用膳吧?坐下来一起吃吧。”夏芸点了点头,便上前往沈意对面入座。二人之间并未曾有人说话,但是却无声胜有声。既然都是可意人,那何必互相为难。夏芸身上还穿着素净白衣,就快要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若是王府当真有了变故,你打算去哪儿?”良久,或许是联想到了昨日楚闻洲同自己说的话,沈意试探着开了口。
良久,沈意终于开口,却是一声叹息。“我该谢过你此番前来的好意,但是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真如你所说,王府将有变动,皇上将要对王爷下手。那我这位皇上亲自赐婚的王妃,又该如何莫要久留?”她嘴角上挂起几分苦笑,抬眸望向面前的夏芸:“你若是能走,便走吧。”“天色不早,这夜里居然还下起雪了。你快快回去休息。”说完,沈意不再做停留,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厢房。皇上对王爷有所顾忌,那是应当的。
现在正是初冬,休养身子的时间被拉长了许多。楚闻洲连着半个月左右没有去上朝,每日都躺在厢房之中,等着沈意给他送汤汤水水的。这半个月来,楚闻洲只要看不见沈意便要派人去寻。可是每次寻回来,沈意却依旧是被唤做昭儿。沈意却像是想通了,也不刻意遵从着苏昭儿的喜好模仿,却又应下了楚闻洲一声又一声的“昭儿”。这会儿楚闻洲已经可以下地行走,沈意便扶着他走出了厢房。冬日里的太阳有些灼眼,晒的楚闻洲双眸微阖。
“姑娘放心,王爷已无大碍,这几日只需好生休养。”大夫的声音拉回了沈意的思绪,她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待大夫出了门,沈意才沿着床沿坐下。昨晚夜里又与人行刺,是楚闻洲救下了她。而在他昏迷的那一刻,楚闻洲嘴里喊的名字,依旧不是她。昭儿,昭儿。沈意自嘲的笑了笑。什么王妃喜欢红色,都是笑话。所幸昨天夜里苏尚卿并未走远,那闹人动静招来了他,这才帮沈意将楚闻洲一并送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