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安呢?”脑中空了拍,他只能问旁边的人。十七八岁的小男生鼻子一哼:“五分钟前被人带走了,怎么今天什么人都来找那个乡巴佬……”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周妄一拳打在了他鼻子上。他走出了教室,一路追到校门口,才看见岑今安跟着一个人上了车。正是韩胤臣。作为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周妄怎么会不知道韩胤臣和白薇的二三事。眼下白薇刚毕业就出国嫁人,韩胤臣找到岑今安,不过就是为了找个替身而已。
岑今安说完,径直离开,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韩胤臣有些不可置信愣在原地。他从没想到‘我不爱你了’这样的话会从岑今安的口中说出。那个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永远都对他崇拜信任的岑今安。心中生出些许异样,韩胤臣没在坚持让他交出入场券,而是转身回的家。回到家里,偌大的家依旧空荡荡,那遵一人高的雕像还静静伫立着。像是一块纪念着过去的碑石。看着那雕像,韩胤臣忽然有些迷茫。
岑今安也笑,笑意直达心底:“好。”当晚,在餐桌上,岑今安状入无意的提起:“我听说,四年一度的雕塑大会就要开了。”白父白母还未开口,白薇就警惕道:“你想干嘛?那可是在雅典,你不会外国语言,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谁说我不会?”岑今安笑笑,当即就用流利的希腊语说了句话。‘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白薇瞬间变了脸:“你……你怎么会说希腊语?”
但其实他想说的是:“安安,你这样才像白薇。”沉默吃了许久,周妄突然开口:“那你之后时什么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岑今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说现在平心而论我并不想放过他们。”他们坐在自己身上的伤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销声匿迹,也不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她不是不记得,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者说,白薇那样的人早晚会自掘坟墓,根本用不着她出手。
“训练的时候受伤拖就拖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可是就在我即将登上赛场的那一刻,家里出了变故,我大哥去世了,我必须承担起继承家族的使命。”话到这里,周妄便不再继续。可不用说,岑今安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被遏制了梦想,被迫在起点就下车,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被打了水漂。她不由感慨:“所以那是你最后一次比赛吗?”可不了,周妄却凄惨一笑。
岑今安摇摇头:“就是想笑笑。”实在好笑,她活到现在,最能让她放松的,居然是这个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的家伙。白父白母是在乎她的,可她想靠近,却总是会被刺伤。就好像是一堆宝藏,可想要得到,必须穿过错综复杂的荆棘条,背刺的遍体鳞伤。她背不起这样的代价。岑今安闭了闭眼,被深深的无力感裹挟。她喃喃自语:“周妄,我真的好想离开,想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下坠的林茶被一株高大的白杨拦腰挡住了,整个腰撞上树干,人在瞬间就疼得龇牙咧嘴,但没有时间再给她缓,几乎察觉到自己停下来的瞬间就抱住了这可大树。周北朝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林茶死死的抱着树,整个人像是泥里捞出来的人一样,连头发丝都裹满了泥巴贴在瓷白瘦小的脸上。“林茶!”恍惚间林茶又听到了周北朝的声音,但她被撞的荤荤素素,此时已经脱了力。趴在周北朝的背上,嗅着周北朝令人安心的味道林茶喃喃道:“周北朝,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才能保护我不受伤,别躲我了好吗?”
一旁的同事连忙拉住他,劝道:“北哥你先别急,外面雨太大了,现在去救人搞不好我们都得搭进去啊!”周北朝撸了一把青茬,焦急道:“怎么不急,剩下那群人谁见过这阵仗,再加上程雪泊团队那群肩不能扛的……”“屈老师就算提前发现危险想带他们转移他们那群人都不见得会听指挥。”周北朝嘴里说的关心的虽然是其他人,但走前林茶那担忧的,依赖的眼神却怎么都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瘦瘦小小的娇花怎么扛得住这暴风雨啊!
果然不出所料,赶路的途中又下起了大雨,另一座山顶的临时庇护所是专门为了对付这一情况建立的。雨幕中周北朝不经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对林茶的感情,其实他弄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但林茶的一颦一笑确实牵引着他。回来之后对林茶的疏离周北朝不可否认的确是有一部分是因为程雪泊的存在让他感觉到自卑。他已经打定主意将扎根西北,他是一株白杨,艰苦干旱风吹日晒都能扛,可是他不能要求林茶一朵娇花和他一起扎根荒漠啊,这样她会枯萎的。
思绪翻飞间周北朝身后跟着几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汉子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出来了,林茶才看见外面的雨貌似停了。屈教授跟在后面走出来,嘴里不住地叮嘱:“注意安全,下过雨的泥沙很容易下沉,脚下踩实了再走啊!”周北朝应了声屈教授的话路过林茶身边时顿了顿想说什么,但还是拎着斗笠同她擦身而过。“周北朝。”林茶喊住了他。但等人停下林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她没有立场劝周北朝不要去,张了张嘴只说:“注意安全。”
她旁边的女同事立马接话道:“是啊,他要是不打定主意一辈子待在这地方我肯定追他,但这边条件太差了,呆一辈子我会疯的。”周北朝的疏离让林茶倍感失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看着他一个人走远的背影觉得心脏像喘不过来气一样,就像当初在雪山上的高反后遗症一样。入夏后愈发干燥,四周的荒野干裂窒息,像电影里的末世。和没有遮挡的暴晒的阳光一样,这里的雨来得更是猛烈,没有多少征兆,俯身干着活再抬头是天色骤变,雨一股脑的倾泄下来,像天空破开一个大口子往下倒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