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她会将今日所受的苦,一点一点地还给这对母女。秦思雨被顾淑雅关禁闭的事情传到宋娴晚耳中,她正低头给秦老夫人抄写佛经。簪花小楷整洁好看,茯苓一边给她研墨,一边说着。“她也算是自作自受,谁不知道五夫人最在乎她这一双儿女了。”宋妈妈坐在一旁给宋娴晚缝手暖,无奈摇头。“秦思雨也不傻,比起秦思瑶直来直往的性子,她聪明多了。”宋娴晚垂眸看着手底下的佛经,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她虎口处的茧子。
男人已经同她拉开距离,眼瞅着就要离开。宋娴晚身形晃动,直接握住了他的刀鞘。“你,你要是走了,我就死这儿!”他要走,她不松,两人在这里僵持,远处已经走来几个仆人。秦颂亭的舌尖顶在牙齿上,突然轻笑一声:“行,我送你。”他微微侧身,对着宋娴晚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还不跟上。”男人话音落下,已经调转了方向,朝着海棠苑的位置而去。宋娴晚整理了下发髻,跟上他的步子。也不知道他刚刚又想到了什么,竟然改了主意。
回他住的蓼汀院,要穿过那条廊桥,廊桥下结冰的湖水已经开始渐渐消融。“姑娘,您确定是丢这儿了吗?”“应当没记错,肯定在这里。”交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秦颂亭看着前面那个裹着厚斗篷还止不住抬脚去看湖面的人。宋娴晚长得不算太惊艳,可就是多了几分耐看。耐看到你只要盯着她那张脸,便会想知道,那样一双清浅眸子中,为何总是藏着深沉心思。宋娴晚的手撑在柱子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小厮在湖边捞东西。
“外祖母。”厚重的帘子一撩开,宋娴晚的声音便从外传来。正等着药煎好的秦老夫人听到这句,顿时露出笑意来:“阿晚来了,快来外祖母这边坐。”宋娴晚伸手将斗篷解下放到茯苓手中,她几步上前坐下。“外祖母身子可好些了?”“你身子骨也不好,还总是往外面跑。”秦老夫人带着怜爱地责备她一句。说完这句,秦老夫人笑着说道:“听说你五舅母昨日带着一堆东西去海棠苑了?”那招摇撞市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在乎宋娴晚一样。
“取那盒螺子黛来。”茯苓点头将东西拿过来,青瓷盒启,她捻起银柄玉杵,将茉莉香粉细细碾碎,混着脂膏点在眼下。不过须臾,镜中人已是面色青白,连唇色都泛着病气。“姑娘这妆……”她没好意思说,这看着像是命不久矣一般。茯苓话音未落,外间已传来环佩叮当。十二幅月华裙掠过门槛,门帘晃动,顾淑雅已经走了进来。发间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正垂在额前,映得貌美妇人眸色晦暗不明。“问五舅母安。”
只见冉少琼随着秦颂亭的话看来,那目光快要将宋娴晚千刀万剐了。男人却像是丝毫没有看到一般,直直朝着宋娴晚走来。他伸手过去,贴心的给她将斗篷上的帽子拉上来,然后狠狠系了下斗篷的系带,勒得宋娴晚险些喘不过来气。“不劳表哥,我自己来就是。”宋娴晚看他面上的笑,再看冉少琼那双怒火冲天的眼。她拉住系带,想要将自己从这硝烟中解救出来,可秦颂亭兴致上来,反而不依不饶。“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怕什么?”
“这样也好。”程戾努了努腮帮子,从牙缝中压抑出对柳筠的恨,“可以让我清晰地看到你被我杀死时,脸上因为死亡而展现出的痛苦!”听明白她话语的柳筠挑眉一笑。这是……杀她的哨兵终于来了?“看来,你就是要杀我的哨兵。”柳筠话语中的兴奋不加掩饰。虽然使用不了精神力,可她对于精神力根本一概不知,她最强的……是她作为特种兵女王时,所拥有的一切身体上的能力。“哼!废话少说,受死吧!”程戾喊叫着,直直冲柳筠杀了过去。
因为他被终端检测出,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SSS级哨兵,而是一个……心理有着极度渴求亲密接触关系的心理扭曲的哨兵。所以,他被终端分配成了一名医生。他努力的治人,努力的研究医术,不为别的,因为他……就是那个他最应该治好的最大的病人。白卫青终于忍不了,坐直了身体,从随身携带的药囊里拿出了一粒赤红色的药丸。他捏着这颗在月光下散发着妖冶光芒,透着危险气息的药丸,痴痴的笑着。
上官珩冷然的面庞上,一双从未有过多少情绪波动的眸子,变得冷酷的不近人情:“白卫青,我警告你。不许在阿筠面前说与她的感情任何相关的事情。”上官珩压着声音,语气里唯有危险与可怖:“阿筠的心思很单纯,根本没有如同你我这样龌龊的私人感情。如果你胆敢对她说出扰乱她的事,我不介意……杀了你。”上官珩眸子一闪而逝猩红的恶光。白卫青心中一凛,知道他所说的是真的。啧。上官珩爱阿筠,爱的可真是深啊……
“刷刷……”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行五个人出现在了白卫青的面前。这是……白卫青瞳孔骤然缩紧。这五个哨兵都是未曾被绑定的SS级哨兵。“你们是谁?要做什么?”白卫青咬牙,第一次怨恨自已不该有的心思。才让他被上官珩打到现如今根本无力反抗,也让他的阿筠连一点精神力都不能够展现。只能够用肉体来进攻。可是……即便他对阿筠的行动和力量所深深的吸引,想要看到更多。但是,阿筠也绝对不可能仅仅凭借肉身就可以扛得住这5个SS级精神力澎湃涨满的哨兵的攻击。
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除掉柳筠的好机会。可是没想到……哥哥也来了。她心心念念,无时无刻不想着的,每一天都深深思念着,只能够依靠偷偷从白家别墅内拿的哥哥的东西聊以慰藉的哥哥,竟然……也来了哨兵军校。可让他能够来军校的原因,除了上官珩,就只有那个向导。
白卫青沉默着,压抑着,最终只是低下了头,有些可怜的凑近柳筠。柳筠不明所以,但未从白卫青身上察觉到危险气息的没有挪动。白卫青一直到距离柳筠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才停下来。他与柳筠面对面的站着,修长的双手可怜又委屈的抓住了柳筠上衣的下摆。清澈好听的声音颤抖着,十分卑微:“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白卫青心脏在晃动。刚刚的火气,在那一刻全部化为了低声下气的请求。因为他想起来,最先让柳筠有这样想法的,是他……
有理由可以多和缙南待在一起了。“好啊。”曲缙南认同她的每一个提议,这让她的心多了几分安慰。她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曲缙南的手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没……没有消失。”好不容易收拾情绪在这一瞬间泛滥成灾。曲缙南的手抹去了她面上的一滴未干的泪水。这一瞬间的实感让傅清菌再也克制不住,将曲缙南的手紧紧扣在手中。傅清菌带着曲缙南走出房间。“萧恬,你看,缙南回来了。”傅清菌的语气里有难掩的愉悦。
直到视线模糊她才停了下来,踉跄的走了出去。别墅安静得令人心慌,她站在二楼,看着紧闭的大门。突然想起,好多个晚上,曲缙南若是来不及下楼迎接她,也都会在楼上含着笑看着他。似乎她总是在让曲缙南在等待。等她回家,等她回头,等她给他一个名分。她站在这里,红唇微张:“等待原来会这么难受吗?”“可是缙南,我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你回到我身边了。”心绪随着对曲缙南的思念而慢慢飘远。
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可是眉头却越来越深。傅清菌知道自己病了。理智告诉她得去治疗,可是内心隐秘的角落里一个声音呼喊着:“不要去,去了你将永远失去曲缙南。”傅清菌的心在骇浪中翻滚后慢慢平静下来:“再等等,起码不是现在。”她知道,心里的病只有曲缙南才能治好。他是她的药,她后知后觉的求而不得。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将电话打到萧恬哪里:“萧恬,我不爱曲缙南的对吧?为什么我现在那么难受。”向来话多的萧恬也沉默起来。作为傅清菌的发小,这几年两人的相处她是看到眼里的。傅清菌再怎么说不在意,但其实处处都有曲缙南的影子了。可能他们这种人都缺了一根筋吧,所以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电话被傅清菌挂断,萧恬的话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远处的君子兰在风里摇曳。
眼睛缓缓闭上,本想小憩片刻,脑子里去不停闪过这个本子。本子被她捡起,书页翻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翻开的瞬间那些她不成得知,未曾在意的细节,一一展现在她的面前。他所吞下的苦痛,丝丝缕缕织成一张网,将她的心捂得无法喘息。6月10日最近身体越发不舒服了。顾小姐说早些干预,后面还有希望。早点好起来吧,我要陪清菌到白头。6月15日清菌最近似乎心情不错,回家的次数也多了,很开心。
她不喜欢这种被支配的感觉,但是那个时候爷爷威逼利诱,她不得不嫁给了曲缙南。然后她可耻的利用了曲缙南对她的感情做了给假证应付爷爷。梦里的画面不断流转,不甚清晰,但是浓烈的感情在互相交织。刺眼的光将她的眼晃得生疼。宿醉的感觉不好受,她起身想去拿床头的醒酒汤却摸了个空。手悬着空中滞了一下,然后垂了下去。以往曲缙南但凡闻到她身上有一丝酒气都会准备好醒酒汤,让她不至于第二天太难受。9
今天他来医院复查的时候碰到了萧恬。萧恬看见他就将路给堵了,不让他离开。她神情有些焦急,语气有些强硬:“傅清菌出事了,你去看看她。”“我并不认识她。”话是这么说,但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头的悸动骗不得人。不过他还是拒绝了,毕竟已经说过要离远一些了。曲缙南从旁边穿过去,不欲再与萧恬交流。看着曲缙南的背影,她喊道:“你走了之后她就不断产生幻觉,不断梦到你,现在也是因为你而进了医院。”
曲缙南带顾熙之包扎完伤口后两人的气氛也有些低迷。曲缙南心中有许多疑问。可现在似乎也不是提问的好时机。“顾小姐……”喊完一声后便没忘后面再说下去了。看出曲缙南的挣扎,顾熙之也陷入纠结。她不想让曲缙南回忆起当初的事情。可是他若执意要问的话,她也不可能瞒着她。她心疼的看着曲缙南,低声叹息。不由想起曲缙南自杀那一天。要不是当时他被送到了她所在的医院,估计她也再也见不到曲缙南了。
萧恬停车回来看到的就是傅清菌独自一人的场面。“你怎么受伤了?”萧恬问道。傅清菌摇了摇头,牵起一丝苦笑。脸上也被这动作扯得生疼。她也受伤了,为什么曲缙南看不见呢?想起他们来的目的,萧恬又问道:“曲缙南呢。”“他和顾熙之走了。”傅清菌说道。萧恬面露不解:“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讨厌我。”她停了几秒钟又说道:“而且……他好像不记得我了。”萧恬的面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