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姜栀光着脚跑来接他外套的脚步声,没有厨房飘来的香味,连空气都冷得像结了冰。他手忙脚乱地把所有灯都打开,刺眼的光照得满屋子惨白,墙上的影子支离破碎,每一片都像姜栀在晃。他晃晃悠悠的去了客厅。有几次男人步伐不稳要摔倒,她都下意识要去扶,却一眼看见自己的半个身子几乎呈消散的状态。姜栀停在原地,想起今天已经是头七,只能苦笑道:“季柏燃,我真的没时间了。”客厅的茶几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连着沙发上的毛毯也叠得整齐。
何青青没有辩解,拽住他领带就往岸边拖:“跟我走。”在巨大的礁石后有一栋白房子,姜栀一看到,就知道何青青想要做什么。这栋房子,是她的秘密基地,除了何青青没人知道。推开斑驳的木门,何青青精准的找到书架,一把掀开防尘布。陈旧书籍的中间突兀的夹着一个粉色的文件夹。何青青将文件夹砸进季柏燃怀里:“打开。”泛黄的塑封页里,夹着的都是姜栀从小到大的照片。季柏燃往后翻了几页,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姜栀……姜栀……”黑夜里季柏燃在床上几番辗转,可脑海中的声音一遍遍质问着自己。终于,他再也受不住,拿了车钥匙就冲了出去。关于姜栀,他一定要个答案。凌晨三点,季柏燃踹开了栀见工作室的玻璃门。林棠被警报声惊醒,抱着外套冲出来时,正撞见男人满身血迹地站在姜栀的办公桌前。他指尖抚过桌上干涸的咖啡渍,哑声问:“她平时……是怎么和你们形容我的?”林棠紧张的攥紧了手机,虽然季柏燃大半夜闹这出很吓人,但她还是顺着男人答道。
“咳咳……”季柏燃觉得喉头咸腥,那血腥味似乎是从胸腔里弥漫出来。身上四处都泛着疼,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3他抬头看着冷光照射的天花板,忽然笑出声:“我们没有离婚,姜栀在法律上是我的配偶,碑文上还得写我的名字。”“别说了!”在旁默不作声的季母恨不得上去捂住儿子的嘴。她压低了肩,以道歉的姿态对姜父姜母说:“小栀你们带走吧,没必要让孩子在死后还不得安宁。”
从两家大的那对姜语和季苏叶在一起之前,两人就是认识多年的老友。姜母颤抖的手只是死死攥住门框,指甲几乎要掐出血痕:“让我看看我女儿……她最爱漂亮最怕疼,怎么会自杀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尾音破碎成呜咽,姜父红着眼圈扶住妻子,喉结剧烈滚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姜栀在半空飘着,近乎哀求地扑向父母。“别看……妈,求您别看我现在的样子”透明的手指徒劳地想要遮挡母亲视线,却只能穿透对方满是泪痕的脸颊。5
只见姜栀常睡的那侧,抽屉里大大小小的药瓶乱糟糟的排着,陌生的药名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心脏。对面传来助理询问的声音。季柏燃咬牙强调:“定最快的那班。”他手里还攥着上次从警局得到的姜栀的平安符。挂断电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姜栀,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让你亲自死在我手里。”姜栀的思绪越来越慢,魂体也越来越淡。“季柏燃,你在担心我吗?还是觉得我受的罪不够,不能这么轻易去死。”
催眠、投资前沿的造梦技术、能回到过去的时光机项目。只要有团队提出能做,他就投资。一向唯物主义的他,甚至遍访国内外有名的大师,把希望寄托给神明。可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终,他没有梦到过沈雪枝一次。他想,或许是她还在生气。所以在她气还没消之前,他不敢去见她。手机摔坏了,他的确很烦躁。他想,当时没摔过这个手机就好了,当初他那个时候对沈雪枝好一点就好了,给她买一个好一点的手机。
“傻子。”“痛吗?”裴司礼轻声呢喃。痛的吧,他记得沈雪枝最怕疼了,从前不过是摔倒擦破点皮都要闹着哭。爷爷不理她,她就抱着他的腿,哭得梨花带雨,非要闹到他哄她为止。娇气。裴司礼笑了笑,眼泪砸在地板上:“长本事了,现在连我都能骗过去了。”“枝枝,回家了。”
“她会像讨厌我一样讨厌你!”“你和沈雪枝两个永远都不可能善终,我诅咒你们永远都不得好死!”苏念念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裴司礼缓缓睁开眼,高大挺拔的身躯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往后踉跄退了一步。眼前陷入了黑暗。……消毒水气味刺进鼻腔时,裴司礼睁开眼睛。“你昏迷了三天。”谢闻钰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主动开口:“关于沈雪枝的那份文件还没送到警局去。”
沈雪枝这个贱人,竟然录音了。她眼眶一红,声泪俱下:“司礼,这些都是我年少不懂事犯下的错,之前在学校我也道过歉了啊。”“你也说过都会犯错,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啊。”“改过自新。”裴司礼呢喃了一句,这句话他的确说过。到现在,他都记得沈雪枝脸上的表情。9难以置信、无助、绝望、哀伤再到死灰一样的麻木。他当时却浑身都在沸腾,他知道这样说对沈雪枝的伤害有多大,可胸腔内积攒的情绪让他压抑不住地说出了口。
裴司礼又环顾四周,很多全新未拆封的衣服物品。都是他送给她的,一些名贵又有羞辱意味的东西。蚕丝半透明衣服、囚鸟珍珠项圈、水晶荆棘高跟鞋。裴司礼拿起纸箱子旁边,一个褪色泛旧的粉色电子手表。是他送给沈雪枝的初中毕业礼物。当时小区有几位女学生失踪,他怕沈雪枝遇到危险,用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了这只电子手表,又改装了下,加了碰撞就会自动录音和定位功能。他没想到,沈雪枝竟还留着。
从前他再恨沈雪枝,到底也念着沈家的恩,没有把沈雪枝那些事情告诉过沈家人。5沈家一代,向来清正严明,家风严谨,若知晓沈雪枝做过这样的事……“这样对枝枝,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你会毁了她一辈子的。”边叙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裴司礼指尖夹着的猩红灼烧着皮肤。他却恍若未觉,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那我便养她一辈子。”边叙说不出话了,只觉得裴司礼好像疯了。“司礼,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谢闻钰也蹙起了眉头。
单于坐在上位,霍涧山和乌桓梵还有军中将士围在沙盘前激烈讨论。“面对他们的挑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知道我们,北境军队不是吃素的。”“不行,谁知道和大梁交手这么多年,他们驻城的守卫从未打过如此激进的仗,说不好是他们引我们上钩的阴谋。”“那就这样憋屈的防守吗?你没瞧对面鸡仔一样的太子有多嚣张,拿士兵做盾,替他挡刀,这样的人他若是当了君王,将来还有我们的太平日子吗?”
“北境的王和中原的王不一样,他们终其一生都在战斗,若是胆怯,那么子民生存的地就会被压缩,我要做的就是做好他身后的一切,信任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说话间,戚南枝看到山洞内收拾好行李的众人陆陆续续往外走。每个人脸上都不是满面愁容,而是坚定。邬娅看着她们,对戚南枝说。“你看,她们每一个人都信任自己的夫君,也都做好了,若是自己的夫君一去不回,便扛刀上战场的准备。”“多些信任给霍涧山,他会平安回来的。”
“别给南枝教坏了,她就这样挺好,不经逗,容易脸红,我瞧着喜欢。”自从两人挑破那层窗户纸后,霍涧山便不再压抑天性,越发变得油嘴滑舌。邬娅听到霍涧山酸溜溜的话,一脸不敢恭维的打算离开。霍涧山却喊住了她。“嫂嫂,这几日外面不太平,你们带着老弱妇孺躲去圣山吧,等我们将大梁人打跑后,我再和兄长去接你们回来。”戚南枝听到霍涧山这样说心一紧。战争不管离那个世界的她来说都是很远的存在,但她心中知道其中残酷。
唇齿相交,湿濡的吻,温柔又带着难以克制的爱意,又深又急。霍涧山的另一只手牵过戚南枝拿着耳坠的右手,带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左耳。在感受到霍涧山带着自己的手,将她做的耳饰缓慢穿过他的耳垂。戚南枝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颤,随即指尖感受到温热的血液,几乎同时,戚南枝只觉得下唇刺痛。霍涧山咬破了她的唇瓣,铁锈味在两人唇瓣间交融,霍涧山像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呼吸急促,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