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铭实在担心,自己这老板会猝死在会议上。可再担心也无用,他只能紧跟上去。前往酒店的车上,纪淮琛看完了最新报告,终于疲惫叹了口气。他靠在车窗上神色疲惫,却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出神。疲惫自心底油然而生,纪淮琛闭上了眼。本想休息片刻,手机却响起来。纪淮琛接起,只听对面传来林雁的声音:“淮琛,你什么时候回来?嫣然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吵着闹着要见爸爸呢。”纪嫣然是两人的女儿,今年已经四岁多,乖巧可爱。
纪淮琛死死闭上眼,长叹了口气。他还记得,上次为了池早早,他把林雁丢在了酒吧,这才失去了那个孩子。他对不起池早早,可他又怎能一错再错?房间里的气氛近乎凝固,林雁小心上前,拉住纪淮琛的手。“淮琛,别丢下我。”纪淮琛没再躲开。
傅迟叙点了头:“如此,国内便没什么手续要办,你是打算现在出国,还是想留下来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池早早一顿,垂下眼,却并未开口。她已经逃出了剧情的控制,也不太好奇纪淮琛和林雁会如何走下去。反正与她无关。“不了,我想出去走走,去寒山寺拜拜。”这样翻天覆地的疯狂之举,虽然有所准备,可池早早还是有些惶恐。她很想去祈福敬香,就算只是多一重心安。傅迟叙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去拜拜。”
如今,她上哪里去弄来尸体给他看?池早早紧张地甚至忘了呼吸,却听见傅迟叙淡声开口:“不行。”“尸体已经被火化了,纪先生貌似来晚了一步,请回吧。”纪淮琛眸色一暗:“一般尸体的火化要在三天以后,医院这么快就将尸体火化不合规矩吧?”“院长若给不出合理的解释,我有理由怀疑贵医院有倒卖尸体器官的嫌疑。”倒卖尸体器官不是儿戏,这样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意味不言而喻。纪淮琛在威胁,今天若见不到尸体,便会和医院死磕到底。
“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就走,我再也不会来碍你的眼。”她认真说着,语气里却满是笃定。无他,她料定了纪淮琛不会推开自己。大厅仍是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窗帘,让月光隐隐丛丛。“淮琛,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送走他们,还要好好生活下去。”“让我来陪着你吧。”林雁胸有成竹说着,下一秒,却被一道大力狠狠推开。狼狈跌坐在地上,抬眼,只见纪淮琛已经离开。“林雁,别做梦了,没人能够代替她!”
可偏偏,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出了差错,池早早竟然死在了她前面,让她的计划彻底流产!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有这张脸,只要还在纪淮琛身边,她一样可以取代池早早。隐去眼底的算计,林雁抬起头,柔柔开口:“淮琛,你是不是很恨我?”她可怜巴巴说着,希望纪淮琛矢口否认,将她抱紧。却不料,纪淮琛只是惨淡一笑。“是,林雁,我恨死你了。”林雁愕然抬头,却见纪淮琛眼底没有愤恨,只剩下无尽苦楚。
照片中的池母也笑得明媚,在群里发语音。“早早,这鱼养在家里,等你旅游回来吃。”一派祥和。池早早这才松了口气。兴许只是碰巧,在异国他乡碰见多年不见的朋友比比皆是,不必大惊小怪。更何况,池早早已经死了,只要她一口要死,纪淮琛不能把她怎么办。只要她不承认……车子在路上堵了几个小时,池早早便自我暗示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晚,车子终于在城市另一边的酒店停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路边。
“这位先生,我再重复一次,我并不认识你。”“作为同胞,我不想在国外闹得人尽皆知,但你要是再骚扰我,我一定会报警。”冷漠的话如同冰水,让纪淮琛骤然清醒过来。他这才看清,面前的人跟池早早很不一样。虽是同样的长相,可面前的人看他的眼神却那样警惕,是池早早从来不会有过的表情。她看着他从来都是在笑的。除了最后的婚礼。心底兀自一痛,纪淮琛如被烫到般收回了手。他怎么会忘了,人死不能复生,池早早再也不会回来。
自从林雁住进纪家,便时不时提及此事,后来就连纪母也会开口。“你要是没有别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就当是为了嫣然好。”其实纪淮琛知道,两人最后领证必不可少。只是,于理他明白,可于心,却总是不愿意。五年过去,那个如噩梦般的场景还是时不时重现眼前。池早早离开前的话句句萦绕在耳边,纪淮琛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娶另外一个女人。还是和他一起害死池早早的罪魁祸首……
早在池家,纪淮琛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不会再和林雁有瓜葛。可等待这么多年,林雁怎会放过这个阶级跃升的好机会?她装作没听见般开口:“知道你要回来,我炖了鸡汤,多少吃一点吧。”纪淮琛却仍是冷眼看着她:“林雁,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从前我错了太多,可现在我不会再错下去。”“我已经往你卡里打了三千万,滚出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说着决绝,也足够清楚明白,可林雁却还是坚持。
一个早已变心,在婚礼现场把妻子逼到死的丈夫吗?心痛难言自抑,半晌,纪淮琛才哽声开口:“我们认识了很多年……”这不伦不类的回答,轻而易举穿透办公桌,落入池早早的耳中。像一根小针,不轻不重在心口扎了扎,算不上多痛,却还是有些触动。若是放在半年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和纪淮琛会走到这一步。若是当时,听见纪淮琛只说和自己认识很多年,她一定要生气撒娇质问,让纪淮琛好好道歉。
池早早紧张地甚至忘了呼吸,却听见傅迟叙淡声开口:“不行。”“尸体已经被火化了,纪先生貌似来晚了一步,请回吧。”纪淮琛眸色一暗:“一般尸体的火化要在三天以后,医院这么快就将尸体火化不合规矩吧?”“院长若给不出合理的解释,我有理由怀疑贵医院有倒卖尸体器官的嫌疑。”倒卖尸体器官不是儿戏,这样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意味不言而喻。纪淮琛在威胁,今天若见不到尸体,便会和医院死磕到底。
安静的环境中传来笔在纸张上滑动的声音,我眯起眼看向窗台边上的黑影。时焕野正伏在窗台前借着日初的光线,写着什么东西。我猜那是他的遗书,或者是遗嘱。我无心睡下,我一直怕的就是他转移走财产或者是遗嘱立给他人。“你在做什么?”我不想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他。“写一点东西。”时焕野回答完,还在不慌不忙的继续写着,我想起身去看看。拖鞋踏着地板的声音响起到他的身后时,他才慌忙的将那封信藏在身后。
左手就用力压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可以减轻疼痛一样。“时焕野,真的不去医院了吗。”我蹙眉,整个人被落寞和空虚感包围。“我说了,我不想死在冰冷的病床上。”时焕野的手心,有他咳出的一点鲜血。他哑着嗓子开口:“最后陪我几天吧,认命了,累了。”我轻嗯一声,现在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希望的存在。他的身体状况我最了解了,最多还有一周的时间。
时焕野急了:“妈!咱们就走吧,我在外面还有房产,您去住就是了啊。”他双手握住母亲的手,却被推了推。“不用惦记妈。”时母的睫毛带着闪莹莹的湿润光泽,她知道儿子的不对劲,她不敢说不敢问。“咳。”咳出一声又马上压下去,时焕野这是坚持不住了。我也赶忙打圆场:“妈,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呢。”时母这才想起我,看着我打着石膏的胳膊关心的发问,都被我搪塞过去了。时焕野的呼吸又弱又乱,额头处的汗珠顺着鼻尖打落地面。
几次抬起的手又一次次放下。他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怎么了,想见就要见啊。”我鼓励他,我想这就是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了。他摇摇头,眼里满是落寞,向大门的右边走去。那里是一扇窗子,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大厅的沙发上,时焕野的爷爷奶奶正坐在那里看着电视。时母刚从厨房出来端出一个果盘,她不坐下,只是在那里低头静等。“啪嗒。”时焕野的奶奶将果盘打翻在地,瓜果葡萄四处滚落。
他转身环上我的腰间,腰间的暖意让我有些犯困。他的眼泪正在一滴一滴的流淌在我的大腿上,我的心又乱了起来。“要不要回家看看?”我想将死之人应该都会想家吧。他一直干咳,声音嘶哑到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他没法让家里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你和我一起吗?”时焕野不是在问我,是在请求我,在我的印象中他就像一个高贵的国王,永远不会低头。这样狼狈的样子,这样发自内心的请求和期盼,还是第一次。
离开时我站在门口好心的提醒:“明天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是有办法可以缓解的。”“不用了,我不想死在医院冰冷的床上。”他说话已经提不起力气,还是强撑着补了一句:“我想死在幸福的路上。”我假装没有听见,关好房门就离开了。幸福这两个字,他最不配提,是他毁了自己的幸福。回到餐桌前,我没有心思再拿起筷子,用自己不习惯的左手,确实是为难我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平淡的问着简明月,就像在和一个多年的老友交谈。
先资产证明送去旅游社,又回了医院,把手上排的手术都交接好。只有时焕野,他的病一直都是我手把手负责,必须和医生当面交接。没办法,我只能陪着同事到时焕野病房去。“他是先天性的心肌衰弱,半年前我给他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现在可能会发生排异,要多注意。”同事扶了扶眼镜:“乔医生,要是心脏排异……”“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心源吧,或者用……”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转醒的时焕野打断,“乔乐,我不是说过,我拒绝做你带实习生的病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