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萤泪眼婆娑,颤抖着喊:“长离哥哥……救我……”谢长离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不敢轻举妄动。刺客盯着他,缓缓道:“听说,这是太子殿下最爱的人?”谢长离沉默不语,目光死死锁在慕流萤身上。刺客大笑:“那好,我要你一根手指!”江清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指尖微微发颤。谢长离没有犹豫,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目光冷峻。“你要哪一根?”刺客眯眼:“小指。”谢长离冷笑一声,右手长剑骤然翻转,寒光一闪——
可她没等答案,只是笑了笑,挺直脊背跪进风雪中。膝盖触地的瞬间,旧伤撕裂般的疼。那是流放路上,为替他求药,她跪在冰窟三天三夜落下的病根。那年他高烧不退,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求来药材,他红了眼眶,将她的膝盖吻了又吻。“傻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她的确是个傻的,当年傻,如今,也傻。皇帝打猎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江清瑟跪在雪地里,脸色比雪还白,而他的好儿子正抱着慕流萤嘘寒问暖。
似乎察觉忽略了江清瑟,谢长离轻咳一声,将茶盏往她这边推了推:“瑟瑟,喝口热茶。”她没动。他便又下意识地拿起一块蜜饯,却在递到一半时顿住。那是慕流萤爱吃的杏脯,而江清瑟,向来不喜甜食。原来爱一个人,连细节都会刻进骨子里。而不爱的那个,再怎么努力,也记不住半分。江清瑟轻笑一声,静静望着窗外飞掠的枯枝。猎场之上,谢长离一袭玄色大氅衬得他眉目如画,他翻身上马,对江清瑟柔声道:“瑟瑟,孤去给你猎头白狐,做件新披风。”
那时他问她为什么跟来,她笑着说:“因为殿下在这里呀。”他不知道,原来陪她流放之前,她竟挨了整整99鞭!谢长离心头颤了颤,将她冰凉的手包在掌心。“瑟瑟,孤没想到琴弦会伤到你。”他声音发紧,“当时只顾着她腹中孩子……”意识到失言,他急忙改口,“孤是说,那孩子留着还有用……”江清瑟静静看着他眼底的慌乱,多可笑,连谎言都编不圆了。“往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他抚着她的脸,承诺道,“这几日孤休沐,只陪你一人。”
谢长离推门而入时,正看见她低头穿针引线,烛光映着她苍白的侧脸。他神色和缓了几分,走到她身旁:“嫁衣我让宫中人安排便好,你怎么亲自绣了?”江清瑟头也不抬:“自己绣的嫁衣,姻缘方能长久。”谢长离心头一软,将她搂入怀中:“可还在怨孤上次罚你?”“如今慕流萤有孕,我恨她,便也想连同她和孩子一块报复。所以这个孩子必须要生下来,不能有任何差错,等孩子生下,我会让她生不如死,你莫要吃醋好不好?”
小厨房里,江清瑟忍着心口未愈的伤,和面、调馅、上蒸笼。第一笼梅子糕出炉时,慕流萤正坐在亭子里赏雪。“太甜。”她只咬了一口就丢在地上。第二笼,慕流萤皱眉:“酸得倒牙。”第三笼,她直接掀翻盘子:“你是存心害我孕吐加重吗?”江清瑟双手被烫得通红,却只是平静地问:“你究竟想要什么口味的?”“姐姐何必这般委屈?”慕流萤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当年那个为长离哥哥挡剑都不皱眉的江大小姐,能忍到什么程度。”
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浑身发凉。是裴遇安带着苏栀来了现场。原来今天重要的客人,指的便是他。看到宋嘉禾,裴遇安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身边的人立刻讨好道。“裴总,我们知道您不喜欢这个女人,特意准备了这么一出好戏给您和苏小姐。”“您看看,还满意吗?”他神色冰冷,却看起来并不是满意的模样,微微转过身去,一字一句几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谁让你们弄的这出?”
听到这话的顾寻脸一直红到耳尖,转身离开。她以为他拒绝了,却未曾想素来端正自持的他当天便逃了课,在山上找了整整一天,才捉来了她想要的一百只萤火虫。可是她看着那一整瓶闪闪发光的萤火虫,只是厌恶的拧了拧眉。“恶心死了,顾寻我只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别说是捉一百只萤火虫了,你就是捉一百只熊猫来,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以后别来缠着我,烦死了。”思绪回笼,就在宋嘉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顾寻已经站起身来。
她大惊失色的尖叫起来,裴遇安立刻推开一旁的宋嘉禾,冲到了苏栀面前。“阿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紧张得要命,眸子里的关切毫不掩饰,而倒在地上明显伤势更重的宋嘉禾无人问津。经理闻声赶来,紧张的询问两人是否有烫到。裴遇安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宋嘉禾的身上。此刻,她浑身湿漉漉的,整个人跌倒在碎片上狼狈至极。手掌似乎被碎片划破了,有鲜血混着汤汁把衣服染成红色。他拧了拧眉,身边的苏栀又轻轻哼了一声。
她长得漂亮,身材又高挑,面试很快便通过了。餐厅经理让她第二天来上班,可她想着早一天上班就能早一天赚钱,当天下午就换了工服直接上岗。毕竟,如今她急需要用钱。宋母的病是个大问题,医生说过,她是受了强烈的刺激才会这样,所以越早治疗便越早有恢复的可能。晚上,她参加简单的培训后,便站在门口迎宾。可她没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就会遇到裴遇安。他穿着一身硬挺的黑色西装,眉眼沉沉,英俊得不像话。
那是一个破旧的出租屋,是以前收破烂大叔住的地方,窗户坏了没有修,冷风直接穿透进来。如今的宋嘉禾,没有更好的选择,有个栖身之所已经不容易了。她收拾好行李,又费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做熟了两个菜端上桌。以前的她是千金大小姐,佣人十几个,什么时候亲自动手下过厨。所以第一次动手,便把手烫了好几个水泡。她把饭菜递到宋母面前,谁知道她只吃了一口便骂骂咧咧的将碗给打碎了。“好难吃啊!”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而就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别墅的大门被人从外打开,一群人哄笑着走了进来。“大家快来看,这就是宋大小姐如今的惨样!”“哦哟,真是开了眼了,宋大小姐当初不是最高高在上了吗?”“你们还别说,她现在摇尾乞怜的这幅样子,和我们家狗真没什么区别!”宋嘉禾低着头没有反驳,任凭众人嘲笑,如今她不再是宋家的千金大小姐了,这些人她惹不起,也不敢惹。而相比这些,她更害怕的是,裴遇安的报复。
宋嘉禾点了点头,然后穿好衣服出了门。从电梯踏出酒店,她迎面撞见了那个她再也不想看到的人。看到宋嘉禾,裴遇安先是一怔,而后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你想干什么?跟我跟到这儿来了?”“你有完没完,我马上就要和阿栀结婚了,你还想来打扰我们的婚礼?”不怪裴遇安误会,毕竟以前她实在太喜欢他,每天都会摸准他的动向,时刻出现在他面前。如今她消失了几天,又骤然出现,裴遇安只会觉得她又死灰复燃。
才刚刚踏出医院的大门,她就看到宋母拿着一块石头疯狂的往豪车上砸。她吓坏了,赶紧冲上前拉过宋母,一边鞠躬给车里的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妈妈她精神有问题,绝不是诚心的!”许久之后,车门才缓缓打开。她浑身一震,才出现在她眼前的人竟然顾寻。顾寻扫了一眼被石块划得不堪入目的车头,“这个车你应该不陌生,损坏成这个样子,维修的费用,大概要100万。”宋嘉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遇安,你这么生气,不会是心疼她吧?”裴遇安心头一震,似乎也想起了过往。他反手与她十指紧扣,语气很重,似乎是说给她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怎么可能,在我心中,从来只有你是最重要的。”说完,他转身坐下,眼神再不瞥向宋嘉禾一眼。宋嘉禾心中最后的希望也彻底湮灭,她很快就被人推进笼子里,场下是一片兴奋的叫喊声。随着一阵阵低吼声传来,狼狗不知发动了多少轮攻击,她咬着牙,一次一次承受住撕咬,不停挥舞着手中的铁棍。
思绪回笼,就在宋嘉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顾寻已经站起身来。“宋嘉禾,我没有兴趣落井下石,我今天来,只是想来拿回以前我写给你的情书。”情书?她愣了愣,双手窘迫的搅成一团。而此时此刻,顾寻显然也看出来了,他眸光瞬间变得阴沉。“那些情书,你都扔了?”随后他又冷冷一笑:“是啊,当时你的心里只有裴遇安,又怎么可能会保留我给你的情书呢。”“我……”他不愿再听她的解释,直接拉着她来到桌边,语气冰冷,“既然弄丢了,就重新补,我写你抄。”
她想解释,却又觉得徒劳。哪怕是监控画面摆在他面前,他也一定会为了维护苏栀,而斥责自己,她又何必去惹这不痛快。“宋嘉禾,我以为你改了,没曾你还是以前一样,恶毒至极!”斥责完她后,他又看向经理道:“你们餐厅如今水平就是这样?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进你们的门是吗?”“把她开除,若是以后还让我看到她,别怪我不留情面!”说完,他直接将苏栀打横抱起,匆匆离去。宋嘉禾有些绝望的看向经理,不等她开口,对方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末了她又挥手示意经理。“今天晚上,让她来服务我们这一桌。”宋嘉禾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守到两人身边。点菜时,裴遇安不用询问,就知道苏栀的口味,甚至连她生理期都记得,特意嘱咐了饮料不要加冰块。菜上上来以后,裴遇安更是把温柔和细心发挥到了极致。他会帮她把牛排切好才递到她的面前,鱼刺也悉心挑好,连汤都是放到合适的温度,才喂给她喝。宋嘉禾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温柔的一面,和平时待在自己身边的他,简直是两个人。
沈家老大对着嬷嬷就是一脚!纪清媛刚好站在嬷嬷身后,被嬷嬷撞倒在地上,手都磕破了皮,顿时怒不可遏!手颤抖地指向面前的几人,对自己的下人命令道:“打,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一瞬间,整个沈府乱成一团!那些站在门口,爬在树上墙头上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上前去拉架的,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够了!”沈乘景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所有人才停下手。纪清媛哭成了泪人,逮住沈乘景不停地捶打着,“沈乘景,你个浑蛋,你让你家人这么欺负我!我瞎了眼了爱上你这种人!”
事情的真相,真叫纪初禾猜对了。这一世,纪清媛嫁给了沈乘景,耿氏在回门那天虽然没给纪清媛好脸色,当晚就和纪诚提了给沈乘景谋职一事。不过,纪诚拒绝了。这个时候提拔沈乘景,恐怕会得罪王府。怎么也得避避风头再说。耿氏也有所忌惮,只好暂时作罢。等个一年半载的,风头过去了,再提此事。他们都忽略了王妃这一茬。纪诚和耿氏能等,但是纪清媛等不了那么久。她清楚地记得,沈乘景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在四汇堂献策步入了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