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再次大开,这一次,发馒头和守馒头的妇老男人皆是换了脸,笑容真切地对上了这些同样来自东部县城的老乡。他们的县城彼此临近,常有生意来往和嫁娶之往,甚至有的人可以认个脸熟,如此一来,忽悠起人自然更是方便了,生意上把这俗称为——杀熟。新来的难民们,丝毫不知即将走入这一逐渐成熟的套路之中,揣着馒头纷纷进入城内。只见县城内的老人和女人们都在编织草篓蒸煮饽粥,男人们都在搬运铁锅刀具砍木烧铁,少男少女们齐力挑空被洪水污染的水井,幼童们则在传唱歌谣,好像讲着什么山仙和愚公的故事。
“所以我们应该做什么?”朱小彪立马大声提问。“凿山!凿山!”“开河道!开河道!”“没错!而且咱们挖石头啊,不白挖,还有银子赚呢!不需要像愚公那样,让家里的娘们和孩子为生计操心!”朱小彪话音一转,重重地抛下了最后的诱饵。什么?挖石头,还有银子赚?众人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来精神了。“咱们知府说了,只要报名去挖山,就给你们付银子,多劳多得!到时候赈济粮到了,你们还可以用银子买粮食吃!根本不用怕饿肚子!”朱小彪笑道。
荆泽点点头,转身对着台下众人道,“益州东边的县城,因为玉稷山挡住了江水,种地只能看老天爷的心情,老天下雨便是好收成,老天不下雨便是颗粒无收,如果这玉稷山真的能凿出一条河道来,到时候就能用江水灌溉田地,再也不用看老天爷眼色了。”“或许有人会说,以我们的能力挖不完,但就如同我身旁这位少、咳,小哥所说,我们挖不完,就由儿孙去挖,儿孙挖不完,便由儿孙的儿孙们去,等挖完了,儿孙们的儿孙们种地时,便再也不用看老天爷的心情。”
而那村民散播完消息后,立马躲进了某个角落,轻轻拍了拍胸脯。这是他头一次忽悠人,应该没问题吧?突然附近传来几道声响,他连忙转头,发现竟是其他村民也正躲在暗处拍着胸脯,一脸心虚模样。听到声响,几人对视一眼,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不只是他们自己心虚啊!大家都这样!
“我倒是觉得不一定,你想不出来办法,不意味着别人想不出来。”顾英反驳道。“就是!我赞成顾小弟的话!”朱小彪立马应和。“你俩……”纪颂华指指他俩,最后气得拂袖,“不可理喻!欧阳兄,你看看他俩!不会真以为那梁知府是什么神仙吧!”欧阳久瞥了眼谢承泽,“他自然不是神仙。”但或许……纪颂华立马对着朱小彪得意道,“你看,欧阳兄也说了,梁知府办不到!”他又怼了怼身旁另一学子,“你说呢?”
沈渊很头疼。这一局,确实为杀局,沈渊一人分身乏术,以各县难民们的脚程,在他们到达江都县后,他最多能劝回两个县城的难民返城。就在沈渊忙得焦头烂额时,谢承泽鬼鬼祟祟地躲在走廊木柱后,朝着脚步匆匆的沈渊挥了挥小手。沈渊本想视若不见,结果谢承泽又吹起了京城纨绔们时常爱吹的流氓哨,“娇滴滴”地喊道,“沈郎~过来嘛~”沈渊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加不想搭理他,但想起那日谢承泽冷冰冰的话和失望透顶的眼神,他停下脚步攥了攥腰间的剑柄,最终还是转身朝他大步走去。
“你们是流民?”官兵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叶老大。“是!”“那就没办法了,去旁边找个地方歇着,慢慢等吧!”叶老大刚想再问几句,就见远处有几匹骏马飞驰而来。官兵们立刻抬高嗓门大喊:“都躲开,快把官道让出来,有加急文书,撞死撞伤概不负责!”原本还挤在官道上不肯离开的流民立刻作鸟兽散。叶家也赶紧挪开位置。“娘,现在咋办?”“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你再出去详细打听一下。”
叶昌年也立刻奶声奶气道:“那我以后一定对妹妹好,让菩萨多多显灵,最好让咱们顿顿有肉吃。”叶老太太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只盯着叶大嫂看。叶大嫂搂着晴天,被婆婆看得后脊梁发麻,总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娘,我们两口子收养晴天,也不是为了图什么福报。“您不是总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么!”叶老太太一琢磨,可不正是这么回事儿,登时笑了。“老大媳妇是个明白人,倒是我着相了。
当时叶家老爷子已经过世,郭氏只需给叶老太太做一身儿便是。她却还是拖拖拉拉,一直磨蹭到大婚前一天才着人送过来。叶老太太拿到衣裳抖开一看,全家人就笑疯了。针脚不细密也就算了,袖子还缝得一高一低,根本没法儿穿。最后还是叶二嫂熬了一夜改出来,这才没让她和叶家在喜宴当天丢了丑。郭氏被笑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不乐意地嘟囔道:“改好改差又如何,能穿不就得了,又不是去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