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的李珩,绝情的李珩,面孔重合,汇聚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拿着呀。”李珩见她迟迟不接,不耐烦地把手往前送了送。姬星遥后退半步:“王爷为何不亲自交给贵妃娘娘。”“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李珩最后一丝耐心告罄。在他发火之前,姬星遥接过了玉佩。熟悉又陌生的温润质感在指腹间停留,姬星遥有片刻失神。“此玉佩极为珍贵,收好了,务必完好无损送到贵妃娘娘手中。”
扶上去后,温沅佯装不在意地看了姬星遥一眼。只见她恭敬地垂着眸,不卑不亢,打眼看去,就是个不起眼的宫女。温沅这才有心思与李珩说话。“瑞平王爷,你怎么来了?”温沅声线不高,对比李珩的热情,着实冷淡了些。李珩的笑容僵在嘴边:“我回京复命,顺便过来看看皇嫂。”“谢谢王爷,本宫一切都好。”温沅把话题堵得很死,不愿叙旧的样子非常明显。李珩没有被她冷淡的态度击退,他问:“皇嫂,可以单独聊一聊吗?”
姬星遥反手握住她:“阿沅,我可是死过两次的人,有些事看得很清楚。我这次来没别的目的,就是陪陪你,另外帮你找回去的办法。”回去的办法温沅早就想过无数次,只有外力导致的死亡才算数,李昭把她当金丝雀关在永和宫,哪来的外力。“我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没什么不好的。”温沅已经用这个理由劝过自己无数次,比起当996的社畜,当个没有自由没有自我的金丝雀,未尝是个坏事。
真是魔怔了。月夜之下,瞧见一位与姬星遥身形相似的宫女,竟妄想她就是姬星遥。姬星遥强装镇定,瞳孔依旧颤个不停。先前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喝下去的毒药,萦绕在她鼻尖。穿回去大半年,她依旧能闻到那股味道。有时候,哪怕只是想起求子汤三个字,她就会控制不住的干呕。那么苦的东西,当时她到底是怎么坚持喝了三年的。见到温沅后,那股药味消失了一阵子,现在,这个味道又来了。
“奴婢在后山山涧缝隙处发现了珍贵的牛肝菌,那里面很窄,奴婢瘦弱,堪堪能挤进去。因着牛肝菌,奴婢赚的也够用了。”这所谓的牛肝菌,是姬星遥在云南旅游时无意间吃过的,味道非常鲜美。基于这个经历,她们编造了这个故事。“哦——”李昭点头:“采菌子。”他不经意地朝姬星遥双手看了眼,皮肤粗糙,指甲短小,手背有伤,是常年干粗活的手。其实,是她穿回去这半年到处爬山旅游磕碰留下的。
姬星遥调皮地朝温沅眨眼,偷偷朝她比了个OK手势,让她放宽心。死过两次的人,心境早就超脱非凡。她是铜墙铁壁,没有人能轻易冲破。以前,她真心把李昭当做兄长敬畏。只是,当她得知李昭最终为了野心,决定立南疆公主为后时,最后一丝亲情滤镜破灭。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能替温沅手撕渣男。可惜,她没有金手指,此次穿越过来后,她与这里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想要动稳坐皇位的李昭,可谓天方夜谭。
温沅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这许瑾弋不是穿越者,真是认错了人?把自己和当年救她的姑娘搞错了?干等肯定无果,温沅决定试探一番。“宫内的酒品种繁多,本宫也没有饮过所有酒。这是状元酒,你且打开,让我闻一闻。”许瑾弋听后,果真捧着酒坛来到她身侧。他打开酒坛的封盖,将酒坛递近。温沅假装俯身闻酒香,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智慧树上智慧果。”说完,她抬眸盯着许瑾弋。
自李昭登基后,大刀阔斧改革,推进各项举措。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科举惠及百姓,无论是否士族出身皆可参加考试选拔。当今朝中许多官员都来自民间,多听听他们的建议,当权者可以更加了解民心,从而得到百姓的拥趸。今年的状元郎许瑾弋,正是这一举措的得利者。琼瑶玉浆,余韵悠长,宴席间李昭对许瑾弋说,除了官职和赏赐,他还可以向皇帝提一个要求。周公公眯着眼,半开玩笑道:“许侍郎,就算您求陛下赐婚也是可以的啊。”
只是看了半刻,她掩去嘴角的笑容。“拿去给小丫头们玩吧。”李嬷嬷张了张嘴,有些着急:“娘娘您不喜欢?”喜欢?温沅迷茫地抬眼,她已经好久没有“喜欢”这个情绪了。况且,她有孕在身,连永和宫门都出不去,怎么放纸鸢。放在她这儿也是落灰,干脆让宫女玩去。李嬷嬷几次欲解释,见温沅神情淡淡,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良久,李嬷嬷拿着纸鸢来到永和宫宫墙外。
温沅并无任何不适,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小产了呢。“御医。”李昭声音很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压城。“臣在。”“贵妃若有半点闪失,拿你是问。”无辜躺枪的御医满头大汗,他战战兢兢回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需平躺静养。这几日,娘娘最好不要起床,尽量少走路。”御医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李昭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御医的话而有半点好转,满腔的怒火正在他心头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