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于初夏还没有起床。知道那女孩儿坐了好久的车肯定累坏了,加上队里今天也不可能给他们安排活儿,拾月也没有叫她,而是转身去了灶屋,继续磨昨天没磨完的玉米。因为粮食紧张,前进大队的人都习惯一天吃两顿。上午八九点钟的一顿是朝食,下午四五点钟的一顿是晚食。现在才六点多,所以拾月也没考虑做饭的问题。灶膛里还有没烧完的余烬,此时待在这里并没有多冷,拾月觉得安逸得很。
于初夏根本拿不了,他们只能放在了靠近门边的地上。看东西全都放好,何立轩淡声说了句“走了”,然后转身离开。另外两人则担心的又朝于初夏看了看,这才朝何立轩追了过去。于初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无措。拾月看了看她,走过去捡起放在门边的东西率先走在前面,说:“走吧,你以后住这屋。”于初夏赶紧跟上。拾月给于初夏收拾的是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她舍不得把爸妈住过的屋子给别人用。
孙有福冲拾月招了招手,说:“拾月你过来,有个事和你商量。”拾月赶紧走过去:“队长叔,有啥事你说。”孙有福道:“你刚才是跟着骡车回来的,也看到来咱大队扎根的知青们了吧?这些知青来得突然,是昨天下午公社才派人来通知的,队里也没准备。队里刚才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他们住到社员家里,你家就住了你一人,地方宽敞,要不也往你家安排两个?”拾月没想到队长找她是说这个。
这样的好事平时根本没有。可就算是这样,舍得花钱买的人也不多。拾月买是为了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如今她搬回家住了,过年的时候总得去爸妈坟前好好的和他们唠唠。拾月想着到时候多带点供奉。看到有这么多好吃的,爸妈就应该不会再为她担心了。从供销社出来,拾月抬眼看了看天。然后又沉下意识去看了眼幕布上显示的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十五分了。
话也没有跟她说一句。拾月才不在乎。她转身用大锁认真地将家门锁好,然后跟在了孙成才的身后。他们约好了今天要去公社办离婚证。从前进大队到公社步行的话要走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所以拾月很早就起来准备了。或者说,她昨天晚上压根就没睡。前半夜是因为回不到那个房间拾月有点焦心,忍不住一遍遍地试。结果后半夜忽然又能进去了,她自然要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冒尖一碗热腾腾米饭的;还有一堆堆装着大米的袋子,堆的得有一面墙那么高。拾月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就像是冒了火!眼睛黏在照片上怎么也拔不下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够见到这么多白花花的大米!拾月的脑子飞快转动着,思索着之前那段话的意思——她觉得这些米应该是可以随便买的!不限购,也不用粮票!这个念头太过大胆,拾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简晴,你!”恼羞成怒的简玲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憋住的怒火,她抬起手,正欲还简晴一巴掌,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手掌扼住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甩开,简玲虚弱无骨的落在向华夜的怀里。简晴的身子再次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清朗温柔的话语里带了些许的锋芒,“我找夫人半天,夫人却在和朋友聊天呀!我看看是谁惹的我夫人一身火气,现在居然还想要对我夫人动手!”向华夜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也饥不择语,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脸上一股冷意,“是简晴她欺人太甚,玲玲已经怀孕了,她这一巴掌打下去,玲玲根本受不住!”
“我说什么话,相信简二小姐你已经比我还清楚!”话落,简晴冷笑讥讽一声,“简小姐,您那么聪明,想必,早就明白了我所说吧。”“我不明白,还请妹妹明示!”她又换成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靠着向华夜,摇摇欲坠的身姿就像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枝,需要有人来保护。“啧啧啧,你说说,你这个样子除了能够骗骗男人的眼睛,能骗得了我吗?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嗯?”简晴每说一句话,都怼的简玲气急败坏,可是没办法,她在外必须得维持她温柔、善解人意的形象!
所谓的精神错乱,就是轻微的精神病。她满脑子都是那一句:受到了刺激才会导致病情严重!到底是谁,让妈妈变成这个样子的!她狠狠的咬着牙,双手握拳,生气的颤抖。温越祁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有人蓄意为之?看来得好好调查一下了!他拉起她的素手,似乎再用眼睛告诉她:别怕,我在。收到宽慰的眼神,她正了正心神,“那主任,您知道这几天谁来找过我妈妈吗?”主任对这句话感到疑惑,“最近来找过的芸夫人的,不是只有简小姐您吗?”
“好!”她轻点头,被温越祁的细心所感动。她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没有一起兴趣,她的脑海里,满是自己的妈妈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无数的管子,满脸苍白,气若游丝的样子,她真的不知道,没有妈妈的日子,她会活成什么样子。……医院的走廊里,都是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护士走来走去,她拉着温越祁走向她最熟悉不过的一个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三四十多岁的医生,戴着眼镜,脸上有些担忧,在看到简晴进来以后,他迎上前,“简小姐,您来了。”
“温越祁,温越祁……”她扑倒在他的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身处黑暗的她,终于盼来了黎明。温越祁温柔的眸子垂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语气放柔,“怎么了?哭成这样?”她哭的那么狼狈,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眸里亮了。他希望有一天简晴能够卸下所有的坚强,靠在他的身上痛哭,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身上,让她知道,她的身边一直走他这个后盾,可是现在,真正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时候,又不想再让她流泪,多么矛盾的心理!
整个地下室里,响起痛苦的尖叫声,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下身,不断翻滚,疼的眼里满是红血丝。他又恨又恐惧地看着眼前的温越祁,就像是看着一个魔鬼,挣扎着后退。“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温越祁笑得诡异,就如同从地狱出来的恶魔,脚上再一用力……“啊!”诺西和诺一纷纷吸了一口冷气,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主子亲自下这种狠手,让一个男人下半辈子过上太监般的生活,简直让他恨不得去死!两人顿时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以后绝对不能惹夫人生气!不然下场估计比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男人还要惨,而且谁要是惹夫人生气,他们就冲上去护着,准没错!
何立轩转身就追,却终是慢了一步,再也没有找到那个人。这几天因为搬家,拾月一直觉得身上黏腻腻的,加上今天又让于初夏闹得那一出,搞得身上全是烟味儿。所以晚上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想要洗个澡。寒冬腊月想要洗澡在乡下并不是件容易事儿,弄不好就要感冒,甚至还有可能小病变大病。拾月又舍不得浪费小屋里的时间,不愿意进里面洗澡,所以最后只能选择烧一盆热水把身上擦一擦。
他冲江栋斥道:“赶紧看看少了什么,等下咱找大队长说去。”说罢他看向身后青筋暴起的何立轩,压低声音快速地说:“你赶紧看看何叔交给你的东西还在不在?”同样处于暴怒边缘的何立轩这才冷静了下来。同时,冷汗瞬间爬上了额头!他大步朝自己的箱子走去。
江栋站在他的身边弹了弹舌,道:“看不出还挺有个性啊,很好,我喜欢!”何立轩伸手在他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不等江栋嚎叫,一边的叶朴安慢吞吞地补充了句:“闭嘴!敢嚎就把你丢出去。”江栋瞬间闭上了嘴巴。拾月关好屋门,确定外面的人发现不了屋里的动静,就拿着山药进了那间小屋。她擦干净山药上粘的泥土,将它们放在了磅秤上。很快,表盘上就如上回一样蹦出了一些数据:
没错,于初夏今天做的也是粥。只不过这会儿粥已经看不出了原貌,变成了黑糊糊一片,散发着浓重的怪味儿。拾月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开始检查。在她确定除了把屋子熏得黑了点,到处乱了点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损失后扭头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众人留下。拾月这会儿很生气!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换谁家遇到这种事都没法不生气。除了生气她还很担心。
拾月觉得照这速度,没准儿太阳落山前他们能挖出个二三十斤也没问题!当然,拾月也没真就什么活也不干。她先是想起了群里人的要求,试摸着用照相功能拍了些挖山药的照片。最后她还学着录了个视频。不过第一回没经验,一不小心录进去了何立轩大半个屁股!还有两条大长腿。吓得她赶紧把视线瞥向了一边。看这三个人已经熟练掌握了挖山药的技巧后,拾月干脆地背着竹筐去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