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顾明湛捏了捏她垂在身侧的手,对着她做了一个【有我在】的口型。而后迈开脚,先一步进去。她深呼了口气,跟在顾明湛半步的距离走进。两人同时跪下行礼:“参见皇上!太后!”皇上略带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必多礼,入座吧。”沈珞敏低垂着头,完全不敢直视,跟在顾明湛身后,才刚落座。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笑声,沈珞敏心里有些惊讶,天子宫宴,竟然也有人敢如此出格。
沈珞敏又拿起茶杯,正准备送到嘴里,又慢慢放下,直愣愣地盯着顾明湛看了。顾明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又摘了一本书挡住:“看我做什么?”沈珞敏意识到自己行为失态,手忙脚乱地灌了一口茶,却又被呛到,急切地咳嗽几声!顾明湛赶忙将书放下,将咳得头脸通红的沈珞敏揽进怀里,给她一下下顺着背。过了好一会儿,沈珞敏才缓过劲。猛地意识到两人姿势过于亲密,又从顾明湛怀里挣开,胡乱转移着话题:“我是想说,那只狐狸化形之后和你挺像的。”
沈珞敏停住脚,望见此刻正身处一片密林之中。狐狸又化作那白衣男子,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密林深处走。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是有什么喜事。她听见了锣鼓声,隐约夹杂着咿咿呀呀的唱句。“不是佛来不是渡天……不似妖魔不成仙……”“今朝祭得您门前……佑我生生世世安……”“采得佳女,环您膝前,只此一世,终得圆满。”下一秒,沈珞敏被身穿红衣的几个女子围住,推搡之间已经换上了一套婚服,甚至和她成亲那日的别无二致。
“你可以雇人去管,也可以自己管着,但总归需要懂得这些道理。”沈珞敏翻开一页,又要合上,被顾明湛态度强硬地制止:“必须看。”“你为女子,若是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与我和离之后你也能自立门户,有一技之长有钱财傍身,日子会好过很多。”“我在这处理公务,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沈珞敏心神微动,乖巧地点头,翻开书,试图将那些晦涩的东西记住。顾明湛手上顿了许久,用余光瞥了一眼捏着毛笔,紧抿着唇,一脸严肃的沈珞敏,觉得这样的她可爱的紧。
沈珞敏回过头,看见顾明湛站在门前,背对着她看不清楚。顾明湛牵起他的手,宽厚的掌心像是蕴藏着一团团火焰,将她心里的那一层层坚冰融化。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脸,强迫她和他对视:“我说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才会想娶你。”“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做戏,我一直喜欢你,比所有人都要更喜欢你。”“关于我是不是爱你这件事,你可以一遍遍地向我确认。”顾明湛看沈珞敏许久没有回复,神色有些黯然,飞快地眨了眨眼,像是说出一件格外痛苦的事:“如果你还喜欢温霖赫,我也会祝福。”
话音未落,就被沈珞敏疾声打断:“够了,温霖赫,你还要骗我,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沈宁嫣真的受伤了吗?真的严重到需要你赶过去吗?”“你总说她是我的妹妹,需要我一次次退让,可她又有哪里当我是她长姐?她是什么都有了的,父母的宠爱和你的爱慕,她都有了。”“我只有祖母了,那日祖母病重,你甚至愿意去陪她游湖,也不曾想过我也会有一刻那么需要你!”顾明湛将食盒递交给旁边的司珏,自己则揽住沈珞敏的肩膀,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腰。
她不敢在这个城市逗留,只想尽快离开,当夜便跑到火车站。她在火车站附近找地方睡了一晚,怕买票被公安抓,趁着工作人员走神的时候逃票上了火车。她在火车上躲躲藏藏,逃过了几次检票,却不知道她的行为早已被人看在眼里。年轻的男人眼里闪着狡诈的光,他起身朝李蓓的方向走去。李蓓蹲在角落里昏昏欲睡,见到向她走来的人时愣了一下。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放松了警惕,男人走到她身边跟她打招呼,她脑袋晕乎乎的,用尽全力才想起来——
李蓓见他中刀下意识松手,后退了一步。“杀人啦——快抓凶手——”李丞溪抓着刀柄,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李蓓,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和失望。李蓓没来得及再看他一眼,林归舟已经追来,还有好几个人听到喊声也朝这边跑了。她不能被抓住,她会被枪毙的!李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爆发力,转身极速跑了出去。李丞溪躺在地上,被热心群众送往医院,进了抢救室。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是从一场婚礼开始的......
李蓓的手伸到包里,轻轻握住了从家里带出来的美工刀。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恨意。林归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天下午,火车抵达江城,两人没有耽搁,直接去了江城大学。学校还没开学,林归舟已经补完录取通知书,办理好了入学手续。她刚从打工的餐厅回来,便遇到了等在门口的李丞溪和李蓓。李丞溪远远就看到她,冲过来捉住她的手腕:“舟舟,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过来——”
李丞溪心动了,他买了两人去江城的火车票,趁着爸妈不在家,将李蓓带出来,两人上了去江城的火车。火车开动,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心中有了一丝期待。他收回眼神,落在一旁兀自发呆的李蓓身上。“李蓓,见到舟舟,你知道怎么说吗?”李丞溪声音冷漠,透露着几分无情,再无往日的半分柔情,李蓓的心瞬间揪了起来,酸酸涨涨泛着痛。她没有开口,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李丞溪没有丝毫动容:“你先给她道歉,承认之前说的所有都是在骗她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被乡下的流氓奸污怀上的,你是故意要破坏我们的关系才——”
所有人的眼神都冷了下来。李丞溪想起了林归舟最近所有的反常。她跟他闹脾气、退婚、逃婚,都是因为得知了这件事情太过伤心而对他的报复。舟舟是爱他的,爱极生恨,才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他。可她确实做得太过了,她毁掉了李家所有人,毁掉了两人的未来......一时间,悔恨,愤怒,痛苦,羞愧,爱......所有浓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胸膛里翻涌着,又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险些无法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