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已逝不可追,未亡之人能做的,就只有向死而生而已。六十五万个小时之后,我们都会成为宇宙中的微尘,再次相遇。”她倏然放柔了声音,“池星,你该走出来了。”“你还有选择的余地,爬上去——”她看向天边弥漫绮丽云霞,粉色愈加浓烈,蓝色也趋向暗色,暮色染上破旧街巷,映在人眼眸里彩光潋滟,“——还是沉下去。”他静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晚风吹动地上的空易拉罐,发出的响声打破沉寂。
天还没黑,头上交错着几根错综复杂的电线。老旧小区是没有电梯的,她只能一层一层爬。等爬到顶楼时,她的鼻尖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迈上天台的那一刹那,凉爽的风迎面而来。她的脚步声惊起了天台上的一群鸽子,“哗啦”一声,那群鸽子猛地扇动翅膀,刹那间飞远。点点白色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飞向天际。鸽子翅膀扇动气流的声音本就不小,更何况是一群。天台角落懒散躺着着的人也被惊动。
“……”纪瞳默然。故意的么?还是不小心?如果真的严重到开除的话,邓阿姨应该会很伤心吧。她垂眼,若有所思。*出了这事,叫家长是免不了的,上数学课时纪瞳往窗外瞟了一眼,认出了匆匆走过的邓萃萍,想来是被班主任叫过来谈话的。她也不知道谈了多久,只知道当她下课后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的时候,邓萃萍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池星今天来上课没?”孙珊见到纪瞳,问道。
霍帆说着说着,觑了眼池星,发现后者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话锋一转。“不过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说是不是?你都渣了多少人了,人不照样往你怀里钻。”霍帆笑着给了池星一拳,调侃地笑。池星却不太能笑出来,觉得心里闷闷的。他静静坐了许久,霍帆离开了,他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走。未燃尽的烟头从他指间抛落,火星闪烁,而后,那截烟头掉落在高台之下的野草上。
池星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嚯,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池星忽视他的调侃,起身,下楼。他插着兜,拔腿走得很快。走在路上差点就甩了张天材一大截。张天材有点看不惯他这拽样了,撇撇嘴,也加快了步伐赶上他。而且他发现池星并不会把他怎样,胆子也就大了。“喂。”池星漫不经心睨着张天材:“嗯?”张天材:“你是不是很讨厌咱们班班长?”
“池天是一个很柔软的孩子,爱哭,喜欢小动物,他比池星大五岁,池星出生后,他就一直带着他玩。”“他们关系很好,他们爸爸在外地做生意很忙回不来,我事情也很多顾不上带他们,池天就会带着他弟弟,经常跑到我们老房子楼下杂物间玩,玩得脸上灰扑扑的。”“池天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也很容易受到伤害,小时候经常被幼儿园的同学弄哭……”“高中时他的性子也是老实柔和的那种,他们班上有个长相凶狠的男孩,总是对池天开过分的玩笑,言语侮辱池天……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他走过去,低垂眼睑打量许恩棠,嘲谑说:“爷爷让你管着我?”许恩棠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陆爷爷的要求我不好拒绝,所以我会跟着你,直到你回家。但你做什么我不会管,我只要交差。”就像陆奶奶说的,陆襟不是会随便动手的人。许恩棠记得前世也有这件事。陆襟把人开瓢是为了赵漫诗。赵漫诗是因为家里出了事被送出国的。开瓢的起因是那人说了些赵漫诗的闲话。许恩棠的话让陆襟很意外。他以为她是很乖的那种。
有长辈在,许恩棠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垂下眼。陆襟移开视线,回了句:“知道。”上辈子,陆老太太也是这样关照的。那会儿许恩棠把这声“知道”当了真,经常去找陆襟。陆襟身边的人笑话她是他的尾巴,陆襟也很烦她。这次不会了。吃饭的时候,陆襟接了个电话。电话不长,他只讲了几句。等他放下手机,陆老太太问:“晚上要出去?”陆襟“嗯”了一声,“何嘉煜他们找我。”陆老爷子:“出去玩把棠棠带上。”
林佳羽的性格有些腼腆,但不到半天就和许恩棠很熟了。她感叹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合得来。”许恩棠微笑,“可能我们有缘。”林佳羽深以为然:“我也觉得!我一进教室就看到了你。”开学第一天相对还是比较放松的状态。下午最后两节课是开学动员大会,全校师生都去礼堂。许恩棠悄悄拿了书去背。林佳羽看她这么用功,也不甘示弱。没想到她的新同桌比她还要勤奋。各个班级陆续到达礼堂。许恩棠靠着过道,旁边是林佳羽。
她怎么会在车里?她正要问,发现陆老太太和她印象里不太一样,似乎年轻了不少。而车上的屏幕显示的日期是8月26号。现在明明是春天,四月份。而年份居然是十年前。屏幕上的日期出错也不是不可能。处处透着怪异,许恩棠刚要问,车停了下来。复园到了。司机下车过来打开车门。陆老太太:“走吧。”陆老太太的腿脚不太好,许恩棠习惯性地扶她。下车后,她瞥见司机从车上拿下个行李箱,很眼熟。
还没走近,许恩棠就听到了“赵漫诗”的名字,语气稔熟。“人家现在小提琴演奏家了。”“那回北城也得请我们几个吃饭。”几人察觉到他们过来,默契地闭了嘴。许恩棠知道是因为她。她和他们认识十来年了,每次在他们面前,她仿佛是个外人。何嘉煜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许妹妹。”陆襟搂着许恩棠坐下,挑了挑眉,“叫谁妹妹。”何嘉煜:“就是恩棠妹妹呀,不然叫什么。”陆襟:“叫嫂子。”何嘉煜:“阿襟你占我便宜是吧!想当我哥?”
语音里,他笑了一下,说朋友的场子还是要给面子捧的,到时候跟她直接在那边见。她一直以为他今晚才落地。要不是刚才看到热搜,她都不知道他昨晚已经在国内,还去了海城。昨天是赵漫诗第一次在国内开个人专场。她刷朋友圈,看到陆襟的几个发小都去给赵漫诗捧场了。原来他也去了,只是她不知道。**二十分钟后,车驶入青禾路。许多北城土著都知道北城有条青禾路,但很少有人知道青禾路有88号。
车内一时间静默得可怕,车窗明明是隔音的,但在这样的空间下,似乎能听见外面远远传来的市井烟火气。车在一家早餐店停下,叶南星这才开口,他还病重,头也痛得厉害,开口就是一阵沙哑,像极了大提琴走乱的音色。“去给我买早餐。”夏苏木几乎快暴走了,像绑架一样把她塞进车里,就是为了让她干这种活?但是下一秒叶南星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看厚度大概有一万左右。夏苏木立刻毕恭毕敬:“是,叶总。”
夏苏木反而还是十分精神奕奕的模样,她习惯了日夜颠倒,这样的工作量根本不tຊ能影响到她。两人在套间的外面客厅,夏苏舟正要从沙发上起身,就听见夏苏木怯怯的讨债声音:“那我的剩下七十万呢?”夏苏舟原本是闭着眼,听见这话顿时睁开眼,不可置信扭头看她:“你说什么?”夏苏木被他眼神一惊,但是嘴巴已经很诚实开口了:“你刚才说的,救叶总会给我一百万,但是我看了好几遍,只有三十万。”
夏苏木笑道:“就明天吧,正好我还有事相求。”“好。”萧宴第一次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低头笑:“去休息吧。”说完他就走了,两人只是这样谈了几句话,夏苏木就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但她没有去深究为什么萧宴没有问她会在这里,看到她身上的红酒残渍也没有疑问。叶南星还在昏迷,大家都心事重重待在自己的房间,其中想要献殷勤的人都在他房间门口踌躇,或者去见夏苏舟,心思活络得早就想要套话他,毕竟夏苏木出现的场合实在太少,大家一时都想不起来。
夏苏木学会用手机没多久,已经知道如何利用这个省钱寻找性价比高的店了,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想吃寿司?我倒是知道有家不错的。”夏苏木吓了一跳,手机立刻扔了出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条件反射地指着对方,结果看清来人才收回了手。“好伤心。”萧宴指了指地上的手机,“原来我送的手机并不重要。”“不是的。”夏苏木慌乱解释:“我以为,以为是坏人。”
夏苏舟冷笑起来,直接用脚踹翻了她的手,刚捡好的钞票又飞了出去,有几张顺着风飞到了海面上。“怎么办,你把我的钱弄丢了。”“......”没有丝毫犹豫,夏苏木直接跳了下去。夏苏舟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那个女伴就冲到了栏杆前尖声大叫:“她疯了,这又不是游泳池!”她的话在海面上没有多大的声音回荡,可就是让夏苏舟的手一紧,没忍住握住了栏杆,但他不能去看。
沈佩莲是其中最开心的人,她笑着对叶南星说:“今天还跟你妈妈吃饭了,她说下半年有个好日子,让你们抓紧时间把订婚办了。”夏苏木抓着筷子的手一紧,下意识看向叶南星和夏苏舟。叶南星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倒是夏苏舟冷哼一声:“现在好了,有些人算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夏苏木恨不得将脑袋塞进盘底,根本不敢说话。要是以前她指不定要跟这个毒舌哥哥大战三百回合,一定要他求饶才肯,但是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