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有极轻极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四个人都没睡,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贺临舟卷着被子,一言未发。今天去见姜青妤,也只是为了弥补没有告别的遗憾,无论如何,姜家对他有恩,要是姜青妤不来,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可她来了,他终究不会对她视而不见。一声浅浅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能叹气哦,会把好运气吹走的。”牛振明声音很小,却轻轻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然而,她开不了口。她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更无法面对贺临舟。许久,她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男孩,只问了一句:“临舟,你在这儿过得好吗?”“我很好,谢谢小姨的关心,我已经成年了,懂事了,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了。”“我们的最后一面,早就见过了。”说完,贺临舟便要转身往回走。却被姜青妤一把抓住了手臂。她皱着眉,眼中是贺临舟看不懂的迷茫。“临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几人洗漱完毕。李知渊搓着头发,从窗台往下看。不远处不知道什么原因,聚集了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地往楼下走。他没在意,只是专注寻找牛振明的身影,嘴里还念叨着:“振明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自己拿不来,我们下去接他吧?”贺临舟点点头,把毛巾挂起来,站起身。廖严也套上了军绿色短袖。就在三人准备出门时,晚归的牛振明提着四份饭冲了进来。
贺临舟抿了抿唇,郑重道:“振明,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剪得很帅气的,即使你娘知道你剪了头发,也不会怪你。”听了这话,牛振明号啕一声。“剪吧,俺娘看不见了,她死了,她知道自己活着我跑不了,夜里一根绳子吊死了……”贺临舟手上的剪子倏地一抖,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他胡乱擦了一把,转头抹掉了眼角的眼泪。李知渊的镜片上糊了泪水,廖严的眼眶也红了。贺临舟深吸一口气,稳住拿剪刀的手。
贺临舟心中一颤。他重生归来,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可若是重生之前,他断然没有这样的见解。难怪自己上辈子那么失败。他自嘲地笑了笑,但眼中很快又升起信仰的光芒。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写道:“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但既然上天给他再一次的生命,他就要把自己重新锻造为钢铁。这一次,没人能阻拦他的脚步。只是可惜了牛棚先生这样高瞻远瞩、思想超前的学者。
那男孩后知后觉回神,连忙自我介绍:“同学你好,我叫李知渊,是弹药工程的新生,你朋友……太牛了!”贺临舟与有荣焉,赞同地点头。“他特别厉害,他叫牛振明。”“我也是弹药工程的学生,我叫贺临舟。”到了七楼,三人才发现他们是一个宿舍的。而第四位室友,也已经到了。他一头利落短发,五官英挺,看起来很高冷,说话也言简意赅。“廖严。”说完,他就坐在座位上,不再说话了。
乔父毫无防备,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从楼梯滚落下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乔母去药房拿了些药,回来也没见着丈夫的人影。她心里有些疑惑,又问了问护士:“美女,你有看到我老公吗?他穿了一件蓝灰色的条纹衬衫。”护士摇摇头:“没看到。”“怪了,人去哪了?”乔母嘀咕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楼梯口。接着,就看到令她心神俱裂的一幕。丈夫摔倒在楼梯口,头部之下的地板晕开一滩血迹。“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释怀。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但却是他真真实实经历过的一世,已然成为他记忆中的一部分。他无法将两世彻底分开来看,那样就好像要抽离灵魂的一部分。上一世的部分早已千疮百孔,这一世的却要坚强勇敢。另一边的许雅菲看着他回的信息,有点疑惑。他为什么要说谢谢?谢谢她的关心?可乔若晨没有再回消息。……乔若晨有时会出现幻觉。上一秒周围还是明亮宽敞的实验室,下一秒又变成被泼红漆的门、阴暗发臭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