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想起彭招娣来。从前这个时候,她早就替他铺好了被褥,坐在桌边或者床上打着毛线,看见他会软着嗓音说一句:“你回来了。”宋明廷失笑着摇摇头,现在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彭招娣铁了心要离开他,以后这样的日子或许再也不会有了。一想到彭招娣会永远离开自己,宋明廷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把彭招娣从脑中送出去,整理起地上的行李。最边上的背包里装的全是他的换洗衣服,他把衣服一件件抖开挂在柜子里,目光落在边缘的雏菊花时顿住。
一字一句化作刀子扎进文慧兰心里,她彻底崩溃。“如果不是你长时间不理我,我怎么会因为和你吵架赌气跑去借酒浇愁,阴差阳错失身于人?”“那晚我本想和你坦白,你却说你要对那个村妇负责,我只是想膈应她,谁知道她承受能力那么差,半路下车?”看着和从前温婉模样相差甚远的文慧兰,宋明廷眼里露出浓浓的失望。“我和你在一起之前就说过,部队里管得严,我没法做到时刻照顾你的情绪,你在军属院里呆过一段时间也该知道我没有说谎。”
火车到站,警察早早等在站台边。宋明廷跟着他们去了警务室做笔录。他描述完情况后,警察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一一回答了。警察了解完情况以后,对他说:“请您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寻找她,有消息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宋明廷本来很想在这里等着彭招娣的消息,可惜部队那边催的急,不能在这里多耽误。他扯下一张白纸写上自己的地址和电话递给警察:“我住在西北军区,如果有消息麻烦打这个电话或是寄信到这个地址,谢谢。”
“同志你好,我要一张最快去上海的车票。”售票员看了眼时间,立刻把票给她:“就在对面车道,赶紧的,火车还有两分钟就开了!”文慧兰一听,连忙上天桥,紧赶慢赶在最后一分钟上了车。‘呜——’鸣笛声响彻夜空,伴着‘哐嚓哐嚓’的声音,两辆火车一西一东背道而驰。彭招娣找到位置坐下,从车窗望着载着宋明廷的火车渐渐没影。她拿出原来的旧车票,爽利地撕成两半扔了出去。直到这一刻,彭招娣才觉得自己真正结束了上辈子的悲剧。
说着,他从衣兜里拿出两张火车票,把其中一张递给她。彭招娣愣看着手里的票,有些恍惚。她上辈子想尽一切办法都没逃离的地方,在宋明廷手里竟然这样轻松。看着彭招娣出神的模样,宋明廷犹豫了瞬,慢慢抱住她。“虽然我还没做好当一个丈夫的准备,但我会努力做到最好。”“只是在军区里,我平时训练忙,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希望你能体谅。”彭招娣靠在男人怀里,听着这些话,莫名想哭。宋明廷的温柔,上辈子她等了二十年。
这时,一个护士拿着张检查单跑过来。“文慧兰,你的检查报告忘拿了!”彭招娣看了眼宋明廷离开的方向,主动开口:“给我吧,我是她朋友,等会我拿给她。”护士忙的很,听她这么说,便直接把检查单递了过去。彭招娣揉着头上楼,下意识看了眼检查报告,当即愣在原地。文慧兰居然……怀孕了!
彭招娣不经意间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后背发凉汗毛倒竖,莫名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森然感。只是这眼神只一瞬间,快到彭招娣几乎都没来的及细看。如果不是身体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散,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联想到房间里被钱仲德藏起来的那份合约,和宋明廷语重心长的叮嘱,彭招娣顿时打了个激灵。看来钱仲德真的不简单,得罪了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刚才彭光宗和彭耀祖的出言不逊,她犹豫半晌还是开口提醒道。
钱仲德抱怨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彭招娣压下心头的惊慌,强扯出一抹笑来:“刚才在屙屎,没太注意听,今天怎么这么着急?”钱仲德被她这么一问,连忙进了屋子露出身后跟着的人来。“我在楼下遇到了他们,说是你的家人,我看他们把你的信息说的一分不差就带上来了,你看看认不认识?”彭招娣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脸上那抹强扯出来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那两个胖的和个球一样的男人不是她的两个弟弟又是谁?
“我不敢面对你所以反应有些过激,没想到反而让你误会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澄澈一片,看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但是你那天晚上嘴里喊的却是文慧兰的名字。”既然有些话已经问出口,她就已经没了顾忌的必要。那天晚上宋明廷喊的‘慧兰’两个字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在她的床上喊着其他人的名字,这无疑是对她的一种羞辱。宋明廷沉默下来,似乎在回忆那晚的事情,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才满脸愧疚地对她说。
彭招娣别开眼,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虽然早就知道钱仲德在外面玩的挺花,她也替他处理过不少这样的站台小姐,可知道的再多也不及自己亲眼所见冲击来的大。尤其自己刚才在外面心惊胆战处理他的桃花债,转头却看见他在歌舞厅灯红酒绿。两边差别太大,她一时之间没能调整心态,表情管理有些失控。宋明廷见了以为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冲击,伸手覆上她的眼睛,柔声安抚。“早些看清他也不是坏事,至少感情不深早点抽身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没想到她会因为之前检查报告的事情对她心生怨恨,宁肯将就也要膈应她。不过好在钱仲德给她的任务到底是解决了,只是有些对不起宋明廷……算了,改天找个时间向他道歉吧。这样想着,彭招娣叹了口气也起身离开。正准备拦车回家的时候,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停在了她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宋明廷那张刚毅俊美的脸:“招娣,你怎么在这里?”“我出来转转。”她尴尬一笑。刚向文慧兰透露了他的消息,她这会看见他莫名有些心虚,脑中还不可控制的回忆起之前醉酒后扑倒他画面。
文慧兰不是非要钱仲德不可,只是因为她和他结婚了想恶心膈应她而已。只可惜她也并不是真心喜欢钱仲德,和他结婚对她来说只是一份不够自由的工作而已,她膈应不到她。想通关键,彭招娣对她道:“你没必要为了膈应我说一些违心的话,不然万一再像之前那样好心办坏事可就真没地方说理了。”小心思被拆穿,文慧兰的表情顿时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我对他没意思,是我父母非要我来见一面,说一个乡野村妇都能做钱仲德的媳妇,我这样的肯定能拿下他。”
夜幕,城市灯火璀璨。位于X市市中心最繁华地位的商业街,RC国际集团大厦,一层一层熄灭了灯光。凌晨12点。街角,路下拉长的身影,正是默默蹲守了几个小时的夏暖心。“变态,得罪女人的后果很严重!”又等了十几分钟后,大厦最后一层的灯光也熄灭了,时机到了。夏暖心眸光一亮,当即从身后的登上包里取出装备,将长长的黑发束起一个马尾,紧身衣裤扣上安全带。娇小的身影快速的冲进黑夜的阴影中,沿着大厦光洁的墙壁一点点往上爬。
夏暖心顶着一头乱乱的头发,走进浴室,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新的一天,一切都是美好的,忘记昨天的变态……加油!”于此,夏暖心自我鼓励的恢复了活力精神,和爷爷一起吃了饭,前往基地。“心心,你休息一会,爷爷先去忙!”这时,慈目善目的夏爷爷温柔的揉了揉夏暖心的长发,这才迎上已经在一旁等到焦虑的中年男人,前往会议室。夏暖心迈着小碎步,百无聊赖的走进工作室,忘记昨晚的打击,随意翻翻有没有适合自己的任务。
这一刻,夏暖心出乎意料的话让萧玦有一瞬的失神,下意识的抬眸,怀中这个小女人竟然整个身子扑了过来。他始料不及,竟失神在这个女人取悦的温柔亲吻中。呼吸,鼻间是一种淡淡的香气,来自她的肌肤。萧玦微微的阖上邪眸,大手顺势搂住她的腰,抬起下颚,配合着她略青涩的深吻。黑夜的阴影中,模糊了夏暖心脸上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你抱这么紧,我都脱不了衣服!”倏地,耳畔处传来她娇媚的低喃。
不可一世的口吻,在暗夜中,透着一丝如同魔鬼的气息。萧玦轻眯着一双邪眸,睨着神色孤傲的夏暖心,红艳的薄唇再一次轻启,“我问过你,是不是在求我?你求我,我帮了你,你就一定要付出代价,这就是交易。”“什么代价?”夏暖心惊慌的拧着眉,身子因为无法挣扎而微微颤抖。她在想,如果这个男人使用强制暴力,自己能有几分逃生的机会?
另一边。夏暖心猛的冲出房间,疾步跑向安全楼梯,一边跑,一边摘下帽子,眼镜,假发,散落出一头乌黑的长发。慌张回头的一瞬,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暴露在空气中!“站住!”身后,只差几秒跑出来的黑西装们紧追不放。夏暖心慌乱的咬着唇,咒骂一声,加快脚步冲向安全门。几秒之后,追上来的黑西装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追丢了她的身影在酒店走道。“一个女人都抓不住,一群废物!”这时,追上来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骂道,眯起一双诡异的鹰眼,命令道。
这时,中年男人挥了挥手。“开箱,让萧先生验验货!”夏暖心低下头,快步走上前,蹲在茶几前,手法利落的开启三层加密的箱子。一枚小小的晶片,藏在中间。萧玦居高临下的垂眸,睨一眼,似笑非笑的声音说道:“三分钟后,你会收到钱!”交易已经完成了?不!一切,才刚刚开始!昏暗的光线下,谁都没有注意到夏暖心就在开启箱子到关上箱子,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手法极快的将晶片调了包!眼见自己得手,一抹狡猾的笑挂上唇角,她不动声色的再关上箱子,正欲离开。
夏暖心看到他的名字,小心脏又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整个人趴在床上,笑眯眯的拿着手机开始回短信。“亦宸哥哥,我在家了,不过是在萧玦家里!”“萧玦?你和他住在一起了?”“嗯,为了方便任务,所以暂时搬到他家住!”大概等了几秒的时间,韩亦宸的短信再一次发了过来,这一次的内容,却非常长。“暖心,你能接近萧玦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他是一个警惕性很高的人,所以你潜伏在他身边一定要注意。如果有危险的事情,马上给我打电话。另外,如果你有机会,替我在萧玦的电脑里找一份通讯录。”
房间里如同陷入了诡异般的沉默。夏暖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一直提示密码错误的显示屏,瞬间有一种被人当头挥了一棍的感觉。尴尬,由于萧玦在身后注视的目光,让她陷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尴尬之中。于是,她主动解释:“我试不出密码,但是还有一种办法也可以开锁!”“嗯,慢慢来!”萧玦阖着邪眸,盯着这个女人越来越僵硬的背脊,忽而一笑,“小东西,你会不会是肚子饿了,所以没有办法集中思考?”
“跟我来!”萧玦侧过身,大手自然的牵住夏暖心的小手,往三楼的方向走去。夏暖心跟在他的身后,目光却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有些意外。“你的手,好凉!”萧玦的手与韩亦宸的手温度不同,感觉也不同。如果说,当韩亦宸握着她的小手时,反应是剧烈的紧张和害羞。那么,萧玦给她的感觉却是一种平淡,平淡中的震撼,心跳或快或慢的起伏着,身子像缺氧一样,软软的,像着了魔一样!“嗯,我的体温一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