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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你，一起吃顿饭。”没有无理的要求，反而过于简单和平常。林知夏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可还没等她想清楚，这种不祥究竟意味着什么，陆琛的声音就再度传来。“你放心，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很遗憾，遗憾自己已经好久没跟你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是啊，他们的确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自从周萱儿出现，他不是吃到一半被叫走，就是吃饭的时候也看着手机。

朦朦胧胧的，叫人瞧不真切。“这款游戏目前有一千多万的收益，我可以把我的部分……”“知夏。”陆琛垂下眼，打断了林知夏的话。“是我做错了事，我承认，我鬼迷心窍，我赌你离不开我，我婚内出轨，是我背叛了你，你要跟我离婚，我完全可以净身出户。”“无论是《恋与小说家》还是致一科技，每一款游戏都有你的心血，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也该由你全部收回去。”“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艾娃抱着一箱要送给住户们的物品，走得更快了。但陆琛还是小跑着上前，拦住了她。艾娃警惕地俯视着眼前这个东方男人，询问：“先生，你要做什么？”陆琛手掌向下，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友善。“抱歉，我只是想请你把我的号码带给知夏，告诉她，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她，如果她想见我，可以给我打电话。”说完，他落寞地垂下眼睛，苦笑了两声。“我们的离婚手续还没有办，有些事，总要彻底解决清楚。”

后来，这句话就变成了一声声叮嘱。变成了每一个她等待他回家时的担忧。他回家的次数变得那么少，少到，只有天亮时才能见到。渐渐地，这些话也少了，她不再说给他听。而现在，这句话，却成了永诀的讯号。陆琛被一个人留在雨里。明明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明明分开会痛彻心扉，明明他的爱不是假装，明明不可割舍，可他还是选择了背叛。选择了，自以为天衣无缝地隐瞒。雨幕中，陆琛缓缓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知夏，我们在一起九年……你难道都不觉得遗憾吗？”九年的时光，似乎是他最后能用来留住林知夏的东西。可林知夏唇边依旧挂着清浅的笑。“陆琛，背叛的人是你，你都不遗憾，我为什么会遗憾呢？”“更何况，我们在一起九年，我就要为你赔上我的一生吗？”“我们志同道合，心系彼此，所以我们走到了一起，这一切变了，我们也该分开走了。”陆琛还想说什么，却被林知夏的话直接打断。“你能找来这里，离婚协议书恐怕还没有签字吧，我希望你能尽快签字，还我们彼此自由。”

区域管理员艾娃敲响了她们的门。“方小姐、林小姐，那位陆先生一直等在疗养院门口，怎么劝都不肯走，我们也寻求过警察的帮助，可他又回来了。”“他说林小姐是他的妻子，想跟您见一面。”“当然，这种事情如果得不到您本人的同意，我们疗养院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们也要为这里每一位住户的安全负责。”“这件事我觉得当面跟您说会比较好，如果你们受到了什么威胁，可以随时和我们的工作人员联系，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没事了，小忆，没事了……”她的声音很轻，平静的语调中，夹杂着让人哀伤的情绪。方忆看着她，刚逼回眼眶的泪水重新落了下来。林知夏看懂她的情绪，她淡漠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沙哑的嗓音，有些哽咽。“陆琛……他死了，对吗？”方忆偏过头，目光颤动，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是，他的尸体在江里漂了七天，才在下游捕捞到，知夏……我真的担心你醒不过来。”林知夏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滑落眼角。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他与林知夏的从前。那些欢笑与泪水，承诺与背叛，爱与痛。都化为了一股温暖的力量，环抱着他，忘记痛苦。终于，他的动作完全停止了，身体缓缓沉入更深处。他睁着眼睛，涣散的瞳孔里映着月光。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遗憾吗？遗憾吧。无论原因如何，事实既定，他的月亮不能有一丝污浊。剧情也好、命运也罢，是不是他自己的选择，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彻底坠入黑暗之前，他看着那一点点光亮，轻声说——

她停下来，望着漆黑的江面，缓缓开口：“陆琛，你说小说中的男女主会因为什么走散呢？是人物自己的选择，还是小说家的无情操作。”江上的风卷起陆琛稀碎的发丝。他沉默着，许久才说：“我不知道。”“我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剧情的捉弄，可我后来发现，所谓的剧情，也是人物的一个个选择。”“就像你曾经会说，永远只爱我一个，后来就变成了你爱我。”“陆琛，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真的爱过周萱儿吗？”

明明已经将月光抱了满怀，又为什么会去追逐萤火呢？林知夏想不明白。围墙坍塌的陆琛同样不懂。但所有事，都已成定局，他只希望，林知夏能满足他最后的愿望。“好，你说。”听到她的回答，陆琛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我想跟你，一起吃顿饭。”没有无理的要求，反而过于简单和平常。林知夏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可还没等她想清楚，这种不祥究竟意味着什么，陆琛的声音就再度传来。

门口古朴的铃铛响了一声。陆琛站起身，像以前一样帮林知夏拉开椅子。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又温柔地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林知夏被他盯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将包里的文件掏出来推到陆琛面前。“你看看吧，这是我三年来设计的游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陆琛点点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我知道，你做得很好，是我……不好。”林知夏的目光穿过眼前弥散热气的咖啡，看着陆琛。

昨晚，他昏倒在疗养院门口，是巡夜的安保人员发现了他，把他送到医院的。呼吸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皱着眉，看清自己的处境之后，挣扎着坐起身，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医护人员尝试跟他交流，他却恍若未闻，捂着还在冒血的针孔，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医院。雨后的太阳，温暖刺目。照得他一阵恍惚，他用力甩甩头，试图让自己头脑清醒，可虚弱的身体还是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地回到了疗养院。